至于其实也算为数不少那些坚决不允丈夫纳妾的娨妇,通常都是低嫁,仗着娘家势大在夫家颐指气使,而且未必就能防范偷腥,往往千防万防,最终仍然不能挽留人心易变色衰爱弛,落得独守空房心如死灰的下场,没有人同情她们,就算女人们,也多的是冷嘲热讽这是自遗其咎。
十一娘记得她还是渥丹时,母亲为她规划的人生便从来不是但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对于良人的定义是门第相当、才貌般配、性情相投,夫妻间能够相敬如宾,彼此敬重,后来子女双全,平安喜乐,人生便不算遗憾了。
后来萧氏成了她的母亲,更没有向她灌输过应当不顾一切,有如飞蛾扑火去追求君如磐石的理念,但萧氏曾经对她备选晋王妃的道路心存抵触,并因为不能让她避免这样的人生长怀愧疚,而且看萧氏为七娘、九娘择婿,首要看重的也是男子甚至男方亲长的德行,这又似乎说明萧氏心中仍有小小的固执,她仍旧希望女儿们能够摆脱礼法拘束,真正的,与夫婿两情不移,相知相守。
可萧氏自己当生下两个女儿后,却心甘情愿为丈夫纳妾,她甚至不愿再冒生育的风险,孜孜不倦求一个嫡子。
所以十一娘以为萧氏虽然敬重均宜,但远远称不上爱慕,或者说是萧氏的爱情一直保留着清醒,她欣赏萧氏的这份理智,同时也难免心怀唏嘘,到底没能遇见可以不顾一切,甚至超渝生死的爱情,很难说这算不算遗憾。
但今日的耳闻目睹,让十一娘明白萧氏未必如她从前认为,这一世她的父母,虽然没有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传奇,但仍旧是心有灵犀,姜姬也好,白姬也罢,没有成为他们之间的心结与障碍,他们仍是生死与共,不离不弃,不是因为责任的束缚必须如此,他们的爱情也许存在瑕疵,更说不上轰轰烈烈惊艳古今,但依然令人羡慕。
她想起前世,母亲临终之前,贴在她耳鬓最后一句话:渥丹,不用太伤心,阿母能陪着你父亲一齐赴死,余生不再独自煎熬,这样就好,而且你还活着,阿母就更加无憾了,所以你一定要好好活着。
她那时认为这只是母亲的安慰,希望她不至于丧失生志而已,这时再回忆母亲当真是心甘情愿与父亲以及家人一同赴死的,她如此从容的面对劫祸,是因为坚信就算陷落幽冥,她不会与倾其一生的挚爱永绝。
就像裴渥丹临死之前,同样并不悲愤,因为她知道很快就要与家人团聚了,那个人世,深宫之中,已经没有她挚爱不舍的人与事,死亡对她来说,曾经是如释重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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