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号角声有远及近,目光所及之处却仍不见队列人马,到一阵急促的鼓点停歇,苍苍飞蔼里,方见黑压压的战袍及那丹朱色的旌旗,渐渐醒目。
虽贵为亲王妃,十一娘当然还没有犒军之权,她并没有主率官员出东门迎军,而是与孟九嫂等女眷于城楼上迎候,她听见随着将士渐近东门,欢呼雷动震耳欲聋,她微微咪着眼,然而无法看清领先一骑黑甲朱披那员主将究竟是否面罩青铜,她的心情也不急切,这一刻却充斥着兴奋与宁静两种差异悬殊的感绪,奇异又愉快,所以她唇角带笑,多日以来如压重担的肩头,此时此刻才真真正正地轻松了,如果此时有一面铜镜,十一娘便能发现她的笑容已经许久没有如此轻快。
这一场战争如此艰险,好在结果终于还是契合愿景。
贺烨人在马上,身于队首,却是远远便锁定了门楼上的朱衣女子,他不用把眉目观看分明,只凭隐约的姿态,便确定就是他虽在战场,偶尔仍会魂牵梦萦的那个人,面具下露出的唇锋依然冷厉,没有笑意,可贺烨知道自己的心情,这一刻是满足的,是雀跃的,对于功成事遂,荣耀归来,他期翼的正是他的王妃能够亲眼目睹。
虽然他们两个,无法在这么多双眼睛的注视下接近彼此,只有隔着风霜雪雾的默默注视,这样的注视甚至还不能太过长久,但他知道她在那里,已经足够。
就算这场胜利还不足奠定什么,贺烨明白他仅仅只赢得了一个开端,今后的道路仍然布满艰险与莫测,可他这时仍然忍不住与身后的军士一样,在热烈的欢呼与赞誉声中骄傲的挺起胸膛,在此时刻,简单地享受着欢欣鼓舞,仿若已经成为了最终的赢家,实现所有抱负。
回援以来,这还是贺烨第一次踏入关门,耳边充斥着少将英武的赞誉,他知道此时一切功名仍与晋王贺烨无干,但没有什么好委屈不甘的,他在城门外下马,挨了主率出迎的秦明在肩膀上掩人耳目的一擂,也轻轻还了对方一擂,两人携臂同归军营,这时他已经不能再特意去看门楼上那个身影了,贺烨也不遗憾,因为他明白诸多过场之后,会有时间与十一娘久别重逢。
不比孟九嫂等女眷,十一娘又还担负着密报之责,自是会在关城滞留略久,以了解刘洪元虽败亡,保定城究竟多久能够攻克,如此便有了当面询问秦八郎的情理,又因秦明等等的有心掩示,晋王夫妇自然不怕没有私/处的时候。
而秦明患疾以来,此时才是初次面见王妃,眼下营房里并无旁人,秦明正式礼谢王妃救命之恩,原来他已听田师弟说起过,自己这回能从鬼门关外被拉回人世,多亏王妃舍药相助,而炼制那枚仙丹耗废的药材,可谓稀世奇珍,虽说谙习炼制之法,世间却再难寻到有此奇效的药材了,也就是说,此药仅此一枚,若晋王妃留待自个儿服用,纵然不能长生不老,延年益寿却不庸置疑,这份情义实在太过贵重,让秦明感念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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