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饶平顿时一愣,他的确答应了于悟雍走此一趟,恳请太后为于氏做主,一来于悟雍是他党羽,再者阮岭当年与于氏成婚,毕竟也得太后允可,甚至亲自赐婚,谢饶平以为太后不会赞成阮岭胡作非为,却没想到太后竟然是这样的态度,他立即缄口不言了。
于氏当初,便一再怂恿岭儿讨要封爵,为此夫妻两个便有不和,岭儿前往太原,她也借口要侍奉晋安,不愿跟随,这回才去晋阳,竟然自作聪明与毛维串通一气,意图让岭儿攀附毛维,甚至叫嚣出岭儿贪好薛绚之男色,一无是处,不靠于家提携不能出头那话,我竟不知,于家竟然如此了得,岭儿是我外孙,喊我一声外王母,竟然还要靠他们提携?
臣,并不知于氏如此狂妄荒唐。谢饶平只好请罪。
于氏眼高过顶,自恃世族矝高,却不看看她如今是什么处境?婆母不喜,丈夫厌鄙,便连娘家父兄也不愿白白养她这么个闲人!你当于悟雍为何让你为这说客?那是因为他那长子根本不愿让于氏这个妹妹大归,这才唆使于悟雍出面斡旋,什么名门望族,表面风光罢了,自于章秀死后,几个儿子分家别居,于悟善这一支子弟尚可,反观于悟雍,他虽是长子,文治武功无一出色,父子两代还不善经营,日子过得捉襟见肘,可笑于氏毫无自知之明,一心企图着诰命夫人!
韦太后大发一番雷霆,当然不是真为阮岭这个外孙不平,而是她从于氏的言行之间,意识到于氏必定察觉了晋王是个将死之人,别看晋王妃眼前风光,迟早也会落个鸟尽弓藏的结局,否则于氏为何迫不及待攀附毛维,丝毫不在意晋王妃会否震怒。
于氏为何知道这等机密,当然来源于娘家,于悟雍可不算太后信臣,那么自然就是谢饶平不慎泄露。
纵然太后的确迟早要取晋王性命,但她却并不情愿这等狭隘恶毒的心思广为人知,毕竟贺烨又不比得野心勃勃的蜀王以及贺淇,是罪有应得必须铲除之人,太后表面上与贺烨母慈子孝,当然不愿被人议论她是口蜜腹剑,不容德宗嫡嗣。
倘若谢饶平今日不提这事,太后倒也没有必要大发雷霆,影响与谢大相国之间青梅竹马的情谊,寒了这位忠诚无二不离不弃的信臣之心,此刻虽说将于悟雍一系痛批一顿,到底还是没忘安抚:我也知道,多数世族固守成见,于悟雍既然愿意投效,饶平自然会予以重视,关键事宜略微点醒不算过错,饶平想必也没想到于悟雍竟然会将这些禁秘告知一个出嫁女,我不是怪罪你,只必须提醒你今后识人多多留心。
谢饶平总算是舒了口气,再听太后说道:于氏是咎由自取,岭儿未曾直接予她一封休书,已经算是顾及夫妻情份,饶平莫忘转告于悟雍,让他好生教导子女,今后行事,可不能再如此张狂。
从篷莱殿礼辞,走出老远一段路,谢饶平的脸色才终于有所缓和,而根据他对太后的一贯了解,当然明白最后那句叮嘱的言下之意,于氏这回是真真触犯了太后恶忌,可教女无方的于悟雍如何能担保于氏就能痛改前非?
只有死人,才不会再有机会胡言乱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