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娘瞥了一眼阮岭,见他端坐如山,根本没有趁着今日一应事务已经处理完毕的空闲,回家与妻妾团聚的意向,明显就是想与陆离私话,十一娘偏不拆穿,只以牙还牙:于氏既然来了晋阳,岭儿总不能如从前般一月只回家两、三回,今日刚巧有空,你也应该回去一趟,免得她又听信了闲言碎语,憋着一股怨恨针对碧奴,碧奴何其无辜?平白无故便被泼了一身污水。
却不想这话竟然捅破了阮岭头上的马蜂窝,只见他轰地一下站起来,握着拳头咬着牙:我今日便是想与薛兄商议,我已决定休妻!
莫说十一娘目瞪口呆,陆离也被阮岭的反应震惊住了,微仰着头看了他好一阵,想到十一娘不便干涉阮岭夫妻间的事,先没有搭理阮岭,只对十一娘说道:咱们刚才提及一些想法,也需要知会殿下,王妃莫不如及时与殿下商议,若能早些决定,也好趁热打铁。
十一娘当然体会到了陆离的好意阮岭夫妻失和,虽说矛盾是早已有之,但之所以激化,多少与她有些关联,论来她是阮岭亲长,自应劝和不劝离,不过于氏已然对她心怀怨恨,其娘家父兄,又选定了谢饶平的阵营,从功利而言,阮岭若是休妻自然对晋王更加有益,可毁人姻缘的事十一娘多少还是有些抵触,不干涉最好。
也便无视了阮岭的激愤,告辞回了玉管居。
陆离方才摇头一叹:阮郎婚姻之事,何故与我一介外人商议?
与刚才的激愤判若两人,阮岭此刻就像一只泄气皮囊,无精打彩地坐了下来,垂着头甚至连正视陆离的勇气都没有了,好半响才哑涩着嗓门说道:岭之身世,薛兄应当清明,生父究竟是谁竟连生母都说不清楚,阮家大父及伯叔等亲长,视岭也一直如耻辱,岭从未聆听过亲长教诲,唯有薛兄未曾因为身世见鄙于岭,敢于并不吝教导,薛兄虽视我如一介外人,岭实尊薛兄为师长,自怀景仰之情,言行施为,惟恐有犯薛兄厌鄙,岭深知薛兄素重情义担当,故虽早有休妻之念,却一直犹豫不决。
不仅十一娘,其实连陆离也不愿意干涉阮岭夫妻之间的私事,但因为阮岭这极富诚意的一席话,陆离多少有些动容,暗下斟酌一番,倒也没有拒绝这桩让他其实有些为难的事故:的确,我一直鄙恶见异思迁者,认为男子理应更有担当,既经媒聘娶妻,便不能轻易提出休弃。
他见阮岭似乎急着辩解,举手示意稍安勿躁,接着说道:然而我也并不认为男子一旦起了休妻念头,便一定是过错一方,该当千夫所指,我虽不知阮郎夫妻之间具体争执,但只凭令内意图攀附毛维,为阮郎仕途铺垫一件,便知你二人之间大有隔阂,阮郎并非因为一些无关紧要之争端抑或是移情他人,而生休妻之想。
当然不是!阮岭赶忙剖白:我也不说那些为了舅父大业套话,事实上就算于氏心怀歹意,只要我防范得当,她也绝对不会有机会不利舅父,实在我已对她忍无可忍,经上回那件事端,她非但不知悔改,竟越发变本加厉,背着我与毛夫人商量,要为小儿求娶毛维侄孙女,小儿才多大?刚刚才够五岁不及启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