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往往主人身边,总有那么些例外,比如晋王身边的江迂,十一娘身边的碧奴,当主人的并不将其视为奴婢,要是他们身份更普通些,其实与所有奴婢称兄道弟也没有人理会,只不过对于显贵而言,除了身边极少数例外,大约还是需要对绝大多数奴婢保持距离不是没有发生过放纵奴婢引火烧身的事件,就说之前京兆裴,就有那么一个闺秀,天生仁善,对待婢女仆从过于温和,后来嫁了人,依然如此,便很被夫家仆役不放在眼里,从欺瞒狡骗,到后来公然驳斥,公婆夫君因而不满,没罚奴婢,倒是剥夺了她的管家权缘何别人管家时奴婢不敢作乱,偏将中馈交她手中便是刁奴遍地?
渥丹那个族姑母最终郁郁抱疾,二十出头便忧患而亡。
就更别说晋王府如今情势更不比普通,十一娘纵然信得过玉管居的仆婢,晋王妃的架子还是必须维持,哪里可能与婢女们玩闹?主人过于平易近人,仆婢纵然不至于背叛,但毫无敬畏之心,许多事情也可能拖延慢怠。
所以晋王妃只能给予心腹们保障与福利,却不能加入她们一齐玩闹,纵然羡慕,也只能在远远的地方观望,堪堪感染一丝愉悦气氛罢了。
而就连这样的放纵,随着十一娘身份的改变,日后也许都不会再有。
九五之尊是个孤家寡人,他身边的女子,也同样注定了孤寂。
贺烨原本是想开导安慰,缓解十一娘的寂寥心情,却说出了一句没经脑子的话来,顿觉懊恼,正要将功补过,十一娘却不以为意地笑着摇摇头:我历来便不怎么喜欢闹腾,倒不如远远看着还有几分趣味,殿下今日都做了什么?
去探望了绚之。贺烨顺着这话,便将与陆离的交谈简单一叙,当然还是保留了不能说的秘密,只有心谄媚:没想到才一年间,王妃竟能利用间者做出这许多事来。
也怪我这段时间琐事缠身,竟没来得及向殿下禀报潘、辽动向。十一娘其实以为这些事情贺琰与阮岭都知道,而这两人到底要比她更明白战势军情,贺烨应当会与两人协商,自然便知道了潘博已经与北辽萧对立的事,哪想到贺烨竟然舍近求远,居然去烦扰陆离,十一娘那句不可让六哥操劳的提醒几乎到了嘴边,好不容易才咽了回去变成一句自责。
鉴于她与贺烨之间已经变质的关系,王妃深深认为还是不要表现出对别的男子关怀备至更加明智。
于是就事论事的再讨论了一回如何将离间计划添柴加火,不知不觉间,已见红日西沉,斜照一寸寸退离竹林,随那暮色一寸寸弥散,穿过疏枝漏叶的寒风渐渐逼人,莲塘边欢聚的婢女们也似乎低敛了兴致,欢声笑语渐不可闻,只今日的寿星艾绿显然被灌醉了,仍大喊大叫着要反击,到底还是被掺扶了回去。
欢宴将散,贺烨与十一娘也在亭子里用完了厨内送来的晚膳,且当消食一般从竹苑慢慢往屋舍走去,男子牵着女子的手,女子垂着眼看着脚下,天幕上已经显现出月亮一抹淡影,西向峰峦,一线霓色是这一日最后的明媚。
十一娘却忽然站住脚步,微仰面颊:就觉得有什么事忘记了,关于元姬,虽还没有察明实据,只年前两件事情,足能说明其狗急跳墙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