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谢莹却并非真正忧国忧民,而太原府虽然面临战火威胁,看似耽迷玩乐的亡国之象,实际上却让万千不得授田的贫苦百姓找到了养家活口的途径,不少酒肆因为营业至夜深,仍然宾客满坐,不得不聘请更多的雇工,官府又没有轻疏管理约束,商贾们不敢苛扣薪资,而豪贵们通宵达旦的饮乐,带动又岂止酒肆妓家生意?
比如那些跟随豪贵子弟的侍从,他们不可能与家主一同饮宴,于是酒肆之外,大道两旁,各色临时张设的摊档便不愁顾客,而这些小商贩,多数都为原本家无田产的贫民,只是投入极少本金,只要不怕辛劳,将来也能保证养家活口。
做为整个大周,唯一开放宵禁的州府,晋阳城更是吸引了不少商贾注目,甚至有不少游历的士人,也来大开眼界。
十一娘相信,当越来越多的平民得以丰衣足食,他们本身也能成为商肆顾客,其实现下便已初见端倪。
比如因为赋税减轻,城郊那些农户,如今再无衣食之忧,当冬季来临,再也不会成群结队入晋阳城乞讨,因为摊贩增多,官府平抑物价,甚至还会教授摊贩茶点、羹汤等膳食烹制方法,只需十钱,往往便能满足口腹之欲,于是那些生活日渐丰足的农户,在农闲时候,竟也有乐趣资本入城闲逛,看一番市井繁华,品尝过去不敢奢想的美食佳肴。
老汉活了七十岁,总算是在闭眼之前,领受投胎为人之乐。
这是有回十一娘微服私访,在明榷坊内的一处小摊档,亲眼目睹一个带着曾孙入城游玩的老者心满意足的感叹,老人家虽说须发染霜,脸面手掌尽布岁月与劳作造成的皴裂,可说这话时,却是喜悦难捺。
老汉的话引起的是一片赞同。
可不是,从前如我们这些人,哪里想过有朝一日还能坐在晋阳城中胡侃闲扯,享受别人侍候,就说这碗冷淘,虽说只值两、三文,那也不是咱们这类人日常能够花销。
花销?谁若白给我三文,让我叫他声爹我都愿意!
那时真想着,这做人有何趣味,还不如做猪狗,临死前至少可以吃饱。
我那闺女,因从前养活不了,早早卖充了仆役,说她主家养那玩犬,日日竟然还能吃上参葺,跟着一堆仆婢侍候呢,咱们这些人,便是想当猪狗,怕也没那等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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