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没有什么值得隐瞒的,十一娘便敛藏情绪,择其重要叙述一遍。
看来不是因为这事烦恼,贺烨并非为了追究,只是出于关切,大是好奇王妃今日不同往常的情绪,又笑称一句:这回又是托了阿姑人情,看来太原甄,必定不会再与毛维交从了。
殿下甚有自知之明,晓得甄守律说服家族支持新政,坚决不是因为敬服他这个晋王,就连王妃也是沾了莹阳真人的光。
甄七郎虽只是明经取中,但却为太原甄最为看重子弟,论理,不至于候缺七载,只甄氏族公自仁宗驾崩以来,深觉党争纷乱,为慎重起见,不欲让七郎过早涉入,是以至今仍未授职,不过既然眼下情势紧张,甄公亦不过于保守,故七郎自请入仕,已获族长认同,因其为太原人士,不能任职本贯官员,故,我欲荐其往泽州。十一娘说道:云州重建,我计划调配相邻州、府囚徒,负责筑建民居、街市等工事,这便需要各州、府支持,再及新政虽仅为太原试行,然无论征兵,抑或军需,都不能仅靠太原府,故而我有打算,凡示诚于晋王府之世族,已获出身子弟,皆可荐为河东道本贯以外州府官员。
王妃是想将亲信发展向整个河东道,这样一来,诸多事务更加有利于争取邻州官府支持,无论是对推行新政,更甚于抗击潘辽,都有益处。
贺烨颔首:看来王妃与毛维之争,应当成竹在胸了。
那是必然。十一娘毫不谦虚:晋朔之危一日未解,太后便不会放任毛维为所欲为,如今太原四姓,孟、甄二族已然旗帜鲜明,相信太原柳也不会向毛维投诚,世族已然不需忧虑,只要安抚好豪族,毛维便不足虑。
但贺烨却更增猜疑,既然亦非为了时局忧愁,那么王妃早前究竟是为何事挂心?
他直觉问题是出在甄守律身上:甄七讲述那阿乌,只怕言过其实吧?水虺若能长达五丈,岂非已为蛟龙?这些崇道者,一贯热衷夸大神异,看来凌虚子亦不能免俗。
贺烨虽然因为贺衍之故,对莹阳真人甚是敬重,不过相比遍及大周的佛、道信徒,这位可谓的确是个异类,他历来便无信仰,对鬼神之说嗤之以鼻,虽说凌虚子与莹阳渊源不浅,贺烨可不存爱屋及乌,视同故弄玄虚之辈,故而这话目的虽是为了刺激王妃,却也是晋王殿下的心声。
殿下慎言!十一娘果然疾言厉色。
今日与甄七郎一席话,对她震动甚大,心情久久不能平息。
但要说来,渥丹虽说拜了莹阳为师,可学习的无非画艺,又受家中长辈影响,她其实也并不相信什么鬼神之说,那时年幼无知,的确以为两位师公有故弄玄虚之嫌,莫说那些玄妙道术,渥丹甚至一度怀疑师公真如自称已经年逾百岁,偏偏两位师公,琅济真人放浪形骸,凌虚真人又不苟言笑,均不在意世人质疑还是信崇,渥丹一直便处于半信半疑中。
不过纵然世人对两位师公的标榜可能存在盲从迷信,在渥丹心目中,两位师公至少医术精妙,德行亦为高洁,绝非刘玄清那等用长生丹药伪造神迹满足贪欲之流。
更兼今日甄七郎无意间的透露,震惊之余,也引起了十一娘的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