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了太长摆设,却在气氛如此紧绷时刻,哎呀出口的袁氏虽然引得众人注目,却并没有一丝慌乱,就这么带笑说道:妾身因喜这茶碗,看得入神,竟致险些手滑。
这明显生硬的转移话题,不知为何,却又让诸多女眷觉得并非刻意。
就连带着袁氏赴请的王夫人都信以为真,为其转圜:王妃勿怪,九儿就是个痴人,关注事物一贯与常不同。
王夫人虽然是袁氏世母,却仅有夫家这一层情份,十一娘早前听其将袁氏娘家嫂嫂当众称为如娘时,便觉几分诧异,这时又直接将袁氏称为九儿,又以痴人为评,心中更觉讷罕。
王夫人可是太原孟宗妇,纵然孟飞笛深得家族寄望,也不至于在晋王府宴会上如此昵称侄媳,看似没有标榜,实际却显格外亲近,十一娘又见女眷们尽不觉诧异,便知已经习以为常,说明王夫人寻常待这九侄媳就不普通,于是更加留意袁氏,又从她那双眼睛里看出几分不比常人的慧黠来。
固然知道袁氏是为了挽救这场宴会因为毛夫人的愤慨眼看便要败兴的气氛,十一娘却忽而心生考较的念头,不由得也注意起面前的茶碗来。
眼下宴会,主家所用器皿与客人有意区别的现象,其实无非两类,要么便是至高无上的君帝,要么便是自命不凡的暴发户,十一娘既非此两类人,所用茶具自然便与客人相同,皆为青釉素底碗,描画出兰草,虽说素雅不俗,倒也不值珍奇,她便问道:未知这茶具因何引得娘子入神?
周瓷自文宗以来,烧制渐臻成熟,尤其是青白二色瓷器,以光致茂美、如冰似玉的釉色名满天下,各大贵族品茶,皆喜用瓷具,十一娘用来宴客这套茶具,虽也是产自湖田窑的精品,但她自认为还不至于引起贵妇们的惊奇,很是好奇袁氏会有什么说法。
此套茶具为湖田窑烧制青釉素底碗,商市上并不罕见贩售,只妾身细细一看,却发觉瓷碗上描画图样,似乎是临摩王妃之笔法,虽说也想到是王妃特意定制,只不过妾身历来仰慕王妃书画,这一看便就入神了。
十一娘听了这话,再细细一看,竟然也才发觉那兰草果然是源于自己的笔法。
碧奴便笑着说道:这套茶具原为王妃妆奁之一,当年娘子准备时,特意寻了王妃所画稿样,遣人带去湖田窑定制,袁娘子真真好眼光。
十一娘当年长居宫禁,对于嫁妆的事还真不怎么了解,都是交给碧奴打点,就连今日这场宴会,用何器物准备什么酒肴,其实她也没有时间过问,更不知道萧氏当年为她准备的嫁妆,原来细致到这样程度,刚才经袁氏点明,她甚至还觉诧异,因在她印象中,仿佛并没有特意交待碧奴往湖田窑定制茶具。
袁氏笑着一欠身:妾身惭愧,因才疏学浅,更不谙政务律法,寻常只醉心于书法画艺,早前听着各位夫人争论,自觉难以判断是非公道,不由便跑了神,险些闹出笑话来,不瞒王妃,妾身格外好奇稍候盛装肴馔之器用,是否上头亦有描画,那描画又是否亦为王妃笔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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