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说过最难以启齿的一段,唐氏的情绪又逐渐平复:三年前上巳节,妾身因心怀哀怨,在汾水之畔,本欲投河,不料却遇见了甄郎,自此与甄郎相识,后经他数番开导,并坦诚对妾身心怀倾慕,妾身当时,当时也的确动情,便将此事告诉了甄郎,甄郎于是出面,先是说服了吴世父退婚,继而要胁阿父妥协,这便是实情,妾身万万想不到三年过去,阿父竟如此丧心病狂,反告甄郎强霸民女,欲陷甄郎于牢狱之中,若早知因妾身之故,会让甄郎面临这般险境,妾身当年还不如一死干净,免得连累了甄郎。
甄郎君要胁吴三好之时,没有拆穿这事?十一娘问道。
并无,此事丑恶,是妾身一再恳求,故而甄郎并未张扬。
原来吴三好一直瞒在鼓里,当真以为甄守律是在威胁他,难怪连陆哥都没有发现任何蹊跷。
唐姬,倘若你要助甄郎君脱罪,那么必定要当众人之面揭露这桩丑事,你可下定决心?十一娘虽然同情眼前女子,这时当然要询问清楚。
唐氏深深吸了口气:甄郎待妾身恩重如山,妾身绝不能眼睁睁看着甄郎受此冤枉。
可光有你之证辞,还怕不够。十一娘看向甄夫人:因为唐迁大可以咬定,唐姬是因儿子之故,被太原甄要胁反诬他,是以这事,关键还是吴母与吴三好之子,是否愿意与唐迁当场对质。
刑讯逼供虽然是个便捷手段,但这件事情,罪大恶极者是唐迁,无论吴母还是吴郎,都是无辜之人,王妃自然不愿让他们受刑。
唐迁明知吴郎很有可能是他的儿子,却丧心病狂允准这门婚事,三年之后,为了一己得失,竟然还敢主动举告,这人贪欲必大,刑迅恐怕无用,稳妥之计,还是要说服吴家母子作证。
妾身可作尝试。甄夫人当然明白厉害之处,此时说道。
不,叔祖母不能出面。十一娘沉吟一阵:罢了,还是我请两位过来一叙,尝试说服吧。
这当然表明晋王妃要为太原甄出头,甄夫人大喜过望,于是也要表达一些诚意,待让唐氏退下之后,笑着说道:新政细则虽未张告示众,拙夫倒也警告了诸位子侄,切不可人云亦云,听信诸多抵毁之辞,被居心者利用,我那小子青流,近日便被禁足,拙夫便是怕他一贯愚直,受人蛊惑,又听说当日衙堂公审,王妃告众那一番话,拙夫甚是赞叹,称王妃这巾帼女子,确胜无数须眉,拙夫虽已致仕,不过时常与妾身谈论,也甚忧心晋朔情势,毕竟家族根底在此,谁也不想背井离乡,都盼着晋朔能够保全,潘、辽战败。
这话说得相当有技巧,点明了太原柳如今的中立地位,不会轻易倒向毛维,却会依循大势所趋,没有什么保证允诺,更加不提行为这事。
十一娘却知情识趣:太原孟倡导众世族捐资,甄、柳、祝三族都鼎力支持,带动不少世族投身义举,这当然便是对君国尽忠,大势所趋,何惧宵小之辈作乱?我也正寻思着,择适宜之日,请捐资家族过府一聚,以示谢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