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呼吸急促,像是有什么重重的堵在了嗓眼,憋闷得气血直涌,说不清道不明的悲怆,挤走了残余的抵触,十一娘甚至看到自己的手指,在轻轻抽搐。
可是莹阳真人却毫不犹豫地握紧了蓝氏颤抖得不能自已的双手,声音却越发冷沉。
快去,快去请医者。
那仆妇立即醒悟,忙不迭地往外。
真人,妾身愧对真人真人大恩大德,妾身衔环难报。蓝氏痛哭流涕,不顾莹阳的阻止,坚持要下地跪叩,她的身上仍然是那套命妇服饰,已经看不清明鬓角是否染白了,因为那里一片血肉模糊,可是凌乱的一头发丝,分明白了多半,也许未经一夜,就已未老白头。
第596章 何为遗憾
渥丹永远不能忘记那个月夜,似乎也是中秋节前不久,但那一年秋意来得甚急,记忆当中,好几场寒雨过去,苑中景致,已经有了几分萧瑟。
她那时还是豆蔻之龄,无忧无虑得很,虽然知道老师因为秋凉过早略染小疾,但想到上清观里既然有琅玡师公这个神棍,老师之疾必然不会有何大礙,于是照常与沉钩等人玩乐,她记得那一天,赶在最后一声禁鼓时,才从外边骑玩归来,正巧就遇见了蓝氏。
祖母寿辰时,蓝氏也是座上宾,渥丹是认得的。
那时她一直笃信老师与林霄上的种种都是谣传,但一见蓝氏找上门来,顿感威胁。
于是她便自作主张阻挡,不放蓝氏入内。
虽说禁鼓方尽,可那天已经夜色黯郁了。
阴阴冷冷的风声,从秋叶残花间斜落,长明灯的亮光,照着蓝氏一张惨白的脸。
但她那时,还是柔美的,眉目婉约,虽然悲痛,说话时的音色,仿佛弦歌余唱。
她焦急,正是因为渥丹的阻拦,她似乎也知道自己的请求有些荒唐可笑,她不能说服面前的金枝玉叶放她入内打扰真人安养,所以膝跪下去,也不管莹阳真人是否能够听闻她的请求,她放高了声音倾诉着,无论如何也不愿被上清观的仆妇掺扶起身。
渥丹当时也被蓝氏的举止震慑住了,所以没有反应过来,原来她不是来兴师问罪。
真人,真人,妾身蓝氏,跪请真人去见霄上最后一面,一切都是妾身之错,妾身早已追悔莫及,但妾身执迷不悟,执迷不悟呀!蓝氏悲泣着,痛不欲生,她的情绪显然已经濒临崩溃边缘,甚至有些颠三倒四:其实那时,妾身与家母就在京都,因为妾身丧父,世父怜惜妾与寡母无依无靠,妾身除服之后,世父便接母亲与妾来京城,一为照顾方便,也是因为霄上,想着霄上若能一举及第,即能立即促成妾身与霄上完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