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看十一娘,仿若丝毫不介意贺烨在座,这时安安静静地听着同安吟出两句诗文,微笑颔首,颇有嘉许之意。
这个孩子的心思,看来的确不在贺烨身上,说来她这性情,也并不与贺烨相投。
但今日太后突然诏见贺烨,可不是为了考察他对谁有情与谁无意,关于这一件事,在太后心中已经形成定论了,她之所以叫了贺烨来,的确是心存疑惑。依据贺烨性情,当不耐烦憋在禁宫,听闻天子与一众纨绔射猎,正投他的喜好,怎么会无动于衷?可太后实在不信贺烨是预感到了危险,打定主意明哲保身,他若这般机智,那自己可就真得当心了。
便问:烨儿,今日何故没有与圣上一同去游猎?我还担心你是身感不适呢。
贺烨这才暂时终止了与谢莹的眉目传情,不以为然地回应:我生龙活虎得很,只不过不耐烦与一帮废物游戏而已,禁苑有什么猎物?几只兔子,一群山鸡,撞见一只麋鹿都算稀罕,还需得着围狩?
这话有把天子也一并归于废物之嫌,谢莹着急得直向贺烨瞪眼,太后却像没有注意到这不敬之辞,却显然接受了这一解释。
倒也是,贺烨那性情,的确不可能像诸多纨绔一般,瞅着机会就拍天子马屁,天子如今还是稚子,贺烨不耐烦与他玩乐,论来也是情理当中。
只不过自己原是想借着这个机会,试探一下贺烨是否当真不怀野心,哪知他根本没有参与游猎的打算,话又说到这个地步,总不好硬是让他去吧,似乎也过于明显了些。
太后正默默想着心事,不想就有一个不速之客从天而降,彻底打破了排云殿的愉快轻松。
来者是小韦氏,她与义川王同样得到了太后恩许暂住禁宫的特权,一家数口却是住在距离永光门不远的西锦殿,与排云殿相隔甚远,九成宫又是依山建成,从下而上步行颇耗体力,小韦氏因为娇生惯养,这一段路程对她来说尤其艰巨,太后又时常诏见,故而特许小韦氏乘坐肩與,但这时看她气喘吁吁钗堕鬓湿的模样,倒像是一路疾奔上来。
阿姐,大事不好了,你可得救救圣上呀,还有矮郎,阿姐,阿姐!惊惶失措的小韦氏大呼大喊着一路往里,竟然绊倒在甬道上,发上摇摇欲堕的一支白燕簪啪地跌在地上,一缕青丝就散乱下来,但小韦氏无心顾及狼狈的形象,连滚带爬地接近太后坐席,抬起一张因为哭泣,已经是惨不忍睹的面容,看得在座中人尽都目瞪口呆。
十一娘不由微微蹙眉,听小韦氏这言下之意,难道天子与义川王当真被贺淇算计得逞?
这怎么可能,纵然韦海池对义川怀有一箭双雕的打算,却不可能容许天子在这时发生任何意外,因为幼帝倘若有个闪失,必然会再立新君,贺烨便成了名正言顺的第一继承人,韦海池怎能容许贺烨坐享渔翁之利?
好好说话!太后当然也是一脸震惊,却重重喝了小韦氏一句:究竟发生何事,圣上与义川究竟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