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离莞尔,看向阮岭的目光非但没有任何轻视,甚至带着显然的赞许。
没想到阮岭看似顽劣,却有这番见识,早就看穿汝阳王绝非明主,倒是比许多空有满腔热血的士子更有识人之能,甚至能从几个宗室纨绔的言行,便能感知汝阳王已经快要狗急跳墙,可见他虽然生于富贵、养于骄纵,也只不过表面风光而已,这要不是长久生活在阴恶险要之境,凭阮岭的年龄经历,绝不至于对危机如此敏锐。
汝阳王已经与神武统军周昌勾搭成奸了,在太后的一系列逼迫之下,当然会产生刀兵相见的心态。
阮郎放心,薛某还不至于如此短见。陆离轻声说道。
阮岭果然吁了一口长气,再度拭汗:果然是我杞人忧天,不过这事
此事连你我都有所感知,太后当然不会瞒在鼓里。
阮岭的眉头就翘了起来:是太后有意纵容?
宗政堂,原本就不为太后所容。
那么义川王岂非也阮岭的话说了半截,却突然顿住了。
他原来以为,陆离辅助之人,必在义川、汝阳之一,当汝阳被排除,那么当然就是义川王,而他真正担心的是陆离会被汝阳王的不智之举牵连,既然陆离亲口否定,又似乎对汝阳王的筹划并不觉得惊讶,显然早有感知,那么他大可不必再忧虑。
他的母亲一再叮嘱无论如何荒唐跋扈,都不能涉及权位之争,他也从没想过要参涉其中,只不过自从痛改前非,渐生信仰之后,却也不愿再做那一事无成的酒囊饭袋,但他真的决心要投身权位争夺这场混战了吗?不,他还在犹豫,还在踌躇,他愿意与陆离肝胆相照是一回事,但真要投身加入,决非他阮岭一人安危,这关系到母亲的生死,甚至还有阮氏一族的存亡!
既然没有下定决心,何必追问过多?
总之,大变在即,六郎千万当心,倘若需得着阮岭之处,但说无妨,就算阮岭无能助益,亦决不会将六郎之言泄露,若违此誓,天诛地灭不得好死!
随着阮岭这掷地金声的誓言,远天却传来一声闷闷的雷响,尚且半举手臂的阮岭整个人都呆住了,又是心急火燎一连串地声明:绝无虚言,阮岭绝无虚言
陆离倒是真真切切地笑了出声,直拍阮岭的肩头当作安慰:我当然信得过阮郎之诺连日酷热,这场及时雨,正是万众期待呢!
然而这一场期待已久的雨,经过一阵闷雷半天阴云的酝酿,到底未曾真正降下,只是刮了一阵疾风,炙照竟然驱尽积云,又是一连十日的火爆天气,热得人恨不得效仿路边黄狗,伸出舌头来喘气。
汝阳王府里,焦躁的气氛更加明显,这也是因为男主人已经好些日子不见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