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终于知道世父为何会乐见其成了,同时固然难以置信,她却已经笃断舅父必然不是瞒在鼓中。
甚至正是为了这么一门亲事,舅父才下定决心将她接返霍邑。
那个曾经亲善慈爱的长辈,原来也是这样一副险恶的心肠,婷而不知是她从一开始就没有认清舅父的狰狞面孔,还是随着时移日长,随着贪婪渐增,人心已变。
这都不重要了。
她没有与舅父对质,她选择不告而别。
离开霍邑时,她想除了谦儿,她真的再也没有血缘至亲了,她怀抱着美好的憧憬归来,却心灰意冷绝望离去。
有时候她也在想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至亲之人都会如此恶毒的算计她?
有时候她也会释然,毕竟太夫人等等亲长对她是真心怜爱,她还曾经拥有那样一个温柔体贴的爱人,对她一心一意,似乎也没什么好自哀自怜的,相比这世上许多人,她也算是幸运了。
毕竟,衣食无忧,毕竟,能够这么轻易就摆脱厄运。
这时的婷而长长叹一口气,收回目光,又再专注于手中活计。
阿姐!柳谦却在这时挑帘而入,本是面带笑容,当看见婷而手中衣料时,却铁沉了脸色:阿姐怎么又在做这仆从之事?阿姐难道真不在意人言议论?
婷而坦然迎视着气恼不已的弟弟,微蹙了眉头:你我这些年来口中之食、身上衣着,尽为族亲施予,我不过做些力所能及之事略偿收容之恩,哪需在意人言议论?
京兆宗族庇教之恩弟弟不敢忘却,将来必会报偿,却不愿阿姐行此仆从之事。
阿弟既懂知恩图报,更应理解阿姐亏欠难安,倘若连这些微力所能及都不行为,实在无颜再当亲长照顾周全。
柳谦无法说服姐姐,却并不甘心,还在盘算说辞,却又听得一声婷姐姐。
十一娘微笑入内,持礼相见。
婷而与柳谦连忙还礼,婷而笑道:十一妹回来了?九妹昨日还在念叨,担心太后不允休假呢。
一番见礼后,十一娘跽坐下来:方才在帘外听见婷姐姐与八兄争执,并非有意,还请勿怪。
想到那些话被十一娘听了去,柳谦多少有些不自在,婷而却仍旧坦然:是谦弟莽撞,十一妹并非有意,何过之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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