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维为衡州刺史郑雄请功一事实在已经拖延了一段不短的时日,可是太后却因为半年前闹得轰轰烈烈的劫狱事件,以及匪首在黄龙驿被劫不知所踪一事心存恼怒,要不是毛维为郑雄一再求情,再兼紧跟着郑雄遭遇刺杀,再次捕获了一名急公会重要人物,将衡州余匪一网打尽,说不定太后就要追究郑雄失职之罪。
也就是数日之前,毛维才终于说服太后论功行赏,可表彰郑雄平盗有功的诏书并没有正式下发,太后却忽然询问徐修能擢升郑雄是否不符规制,这当然不会是因为太后心存迟疑,这位在于处理政务上还是相当果决的,一旦下定决心,就不会瞻前顾后,那么韦太后究竟是为何有此一问呢?
十一娘迅速想到是因朝中官员对这一诏书存在异议。
可徐修能奉太后之令草拟的诏书如今还在走规制程序,诸相以外,除拾遗补厥官员应当并不详知,甚至连宗政堂都无权过问,毕竟地方官员升降算不上首要军政,只要诸相认同,太后决意,并不需要经宗政堂审议签章,那么得知此事并心存异议的范围也就只有那么些人。
几大相国都是韦后党,必定不会违逆太后意旨,剩余唯有拾遗补厥了。
然而这一类官员当中,大多不会因为与己无关的政令违逆太后,除了贺湛与陆离。
十一娘当然心知肚明,徐修能必定也是想到了这层关联。
可十一娘又并没接收中书省批驳交返的文书,否则也不需要徐修能多此一举的提醒了。
这当中必然还有事故,可眼看次日就有机会与盟友碰面,缘由一问便知,十一娘这时也不废心猜测,但她也不能全然不顾徐修能的示好,故而干脆利落地让讨好者趁愿:徐舍人如何应对?
徐郎心满意足,笑意显而易见地渗透了眼睛,没有再故弄玄虚,直接点明厉害:郑刺史功过如何,太后已然心有决断,可太后最为重视之事便是盗匪邪帮日益壮大,鼓动民众逆悖朝廷,清剿急公会之诏令下达已久,唯衡州治下最见成效,三月捕获盗贼数百,虽被劫狱,但多数无非乌合之众,不比得这回虽然不足百人,然而却是急公会担当联络关要事宜者,郑刺史也算是将功补过,太后擢其为观察处置使节制湖南诸州官员,也是为了鼓励匪盛之地官员以为楷榜,毕竟如今北有潘逆作乱,南境必须安平,才能杜防大乱。
在这么一个大前提下,虽然擢升郑雄与规制不符,但规制从来都是为政局服务,受规制所拘显然是有舍本逐末之谬。
薛拾遗熟知经史,更谙通规律,论来就算封驳诏令亦属他应当之责,可这回却也当以大局为重,不应纠缠微末,损及剿匪政令。
这句话就尤其明显了,徐修能是确定陆离见诏封驳,只不过被韦元平这位上司扣呈,是以并没返呈再议,但太后显然知道了陆离封驳的举动,不应是韦元平告小状,但中书省内必然还有太后耳目,就连韦元平都没有察觉。
徐修能看来,太后对薛绚之还是颇有器重的,故而才会这般在意区区拾遗的心怀异见,但太后又极为重视平盗,自然不会希望非议多生,如若能通过十一娘之口告诫薛绚之大局为重,也不违背他站在太后阵营的基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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