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毛维尚还未出含耀门,就听见身后一声呼喊留步,转头一望,却是死对头韦元平咪着眼睛笑得莫测高深。
中书省与门下省分处宣政殿两侧,韦元平却特意绕来含耀门这头,摆明是专程见他,这不由让毛维心中疑惑,虽说为了大局,眼下他不得不与韦元平维持表面上的和睦,然而这仅限针对贺淇党,私下两人可从无交情,偶然路遇也是各自冷哼一声擦肩而过,是以毛维不由得抬头望天毫无异象,夕阳仍旧是从西边落下呀?
接下来的事就更加让毛维大惑不解了,因为韦元平不仅与他同行出宫,甚至上马之后,还一路相随到了他的私宅,一点没有因为他的防备冷落而恢复自知之明,居然不请自入,硬是纠缠着要去他相府之中饮酒用膳!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不过鉴于韦元平是太后兄长,毛维总算没有板着脸孔拒客门外,懒懒散散地吩咐仆役在花苑备下酒席,当落座之后,这才冷笑着问:韦公有话直说,何必兜来绕去?
韦元平心头怨诽毛维的不识抬举,脸上却仍然笑意吟吟:毛公又何必拒人千里?你我虽然有因为政见不同常生争执,到底并非仇敌,眼下可不是内乱时候,我今日不请自入,确是一片好心,毛公这两日喜笑颜开心情舒畅,怕是以为邵广自寻死路大觉痛快,殊不知毛公此番是被人利用,眼看就要大祸临头。
毛维嗤之以鼻:韦公这是危言耸听罢,邵广在岭南引发民乱是他咎由自取,与我有何关系?
韦元平大笑:毛公也不想想,邵博容忠于君国不媚权贵,其刚正德行世人皆知,又怎会苛虐百姓?
便将仁化暴乱真相仔细道来。
毛维听说事情竟然横生枝节,心里哪会痛快,再是一声冷哼:刘昙身为广州都督,何故陷害邵广区区县尉,莫不是贺澄台与薛绚之为私情故替邵广狡辩罢,我劝韦公,还是莫要轻信人言。
事情究竟如何,往岭南彻察便知,我可提醒毛公,太后已经决意彻察,必不会仅凭刘昙一面之辞审断,毛公不听我好心劝告,唯好自为之四字相赠。
说完竟起身欲走,毛维这才变了颜色:韦公话未说明,何必心急辞席就算是刘昙陷害邵广,这与我有何关系,怎么就大祸临头?
韦元平原本就是做个样子,听这话后自然又再落座,煞有介事指击食案,前倾着身压低嗓音:毛公可是对邵广恨之入骨?毛公可曾收过岭南赠礼?倘若察明实情,为广州都督陷害下官,汝阳王一党是否会弹劾毛公背后指使?这要是太后轻信刘昙所奏处死邵广,汝阳王必然会兴风作浪置太后于不利,毛公细想,太后察明实情后,是否会疑心毛公为报私仇不顾大局?刘昙奏章已上,这事便不可能轻易揭过,只要邵广是清白无辜,毛公可就难脱陷构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