劝服贵妃的任务于是理所当然落在了本就跃跃欲试的窦辅安肩头,做为太后真正的心腹,这位当然明白劝服贵妃为次,重要的是必须应证十一娘的话是否属实,天子是否真将国玺交托予贵妃,而晋王毫不知情。
两日之前,自从贵妃被软禁于紫兰殿中,原本服侍的宫人内宦就被彻底调换,窦辅安甚至还奉太后之令前来盘询,以核实十一娘与陆离口供是否属实,哪知贵妃压根不愿配合,声色俱厉将窦辅安痛斥一番,坚决不肯交待紫宸殿中耳闻目睹,这在太后看来,应是贵妃听闻贺衍的遗令后心存不甘,故而一如从前般任性胡闹,反倒证实贺衍当真交待过让众人遵奉她之指令。
而这时虽已夜深,贵妃却并未安歇,满殿灯火辉煌,她却闭门拒绝宫人进入寝殿,独自跽坐案前,神色平静。
指尖轻轻抚过裙上织金绣纹,是她甚爱的蕙兰,不由想起闺阁时候,碧纱窗下亲手栽种心爱植芳的时光,让人怀念非常的无忧无虑,可当年嫣然莞尔的女子,连自己都觉得无比陌生了。
早已淡忘了,那些轻松愉悦,有若琼浆般清甜的岁月。
实非不值珍惜,恰恰太过珍爱而不堪回首。
而这个晚上,怎么就愿意逐一回味了?明月夜、绮纱窗,那些少女心事闺阁情怀。
到后来一步步的身不由己,一日日的屈辱难堪,一岁岁的心灰意冷。
如今人未老,鬓仍乌,心却早早衰迈。
深宫之内,这一夜思念锥心刺骨,她的母亲与小弟,多想再见他们一面,无所顾忌地抱头一哭抑或谈笑同乐,这遗憾残缺的人生或许便能略减哀凄。
想着想着就酸涨了眼睛,只是孤寂的哭泣怎抵消这满腹辛酸?
正自伤怀,殿门却怦然洞开,趾高气扬的宦官阴笑入内,已经许久没有受过妃嫔喝斥的窦辅安别外记恨两日前的屈辱,这时打量贵妃的目光就像在打量一个将死之人,尤其是当挨了滚这一喝后,阉宦胸中的积怨再难摁捺。
这回可再由不得贵妃抗命了,在下是奉太后诏令前来问审,贵妃应知在下来意,切莫敬酒不吃吃罚酒,贵妃隐藏之物,还是好好交出为妙。
窦辅安这话说得语焉不详,贵妃心里却清明得很,然而虽然想到既然事发只怕天子已然宾天,却仍如有恃无恐般回以冷笑:国玺何在我确知情,可既无御令,凭你区区一个阉奴便欲豪夺金宝,窦辅安,你莫不是想谋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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