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娘这时有意表现得心不在焉,并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实际上是她甚想出宫去瞧这番热闹,当然,倘若在她提醒之下,太后会醒悟过来这是一个面向百姓展示公正严明的机会,大有利于收获民心,因而相助陆离一臂之力,也是有益无害的事。
晋安那气性也确实让人头疼,都怪我怜惜她稚幼失母,过于宠纵了。太后直到这时还不忘虚情假意,不说德宗放纵女儿的话,把过错揽在自己身上,悔疚不已唉声叹气:薛六郎职授一县法曹之尉,自该为民请命纠察不法,才是我大周忠臣良官,他既然决定衙堂公审,想来真是阮岭有违法欺民之行,本该依法处罪,然而阮岭到底是晋安嫡子,也是我外孙,我总不忍看他受牢狱之苦,这事真真让人为难。
晋安欺民,尚可享议贵宽赦,然而阮岭无官无爵,不过一介白衣,顶多算个世族子弟,若坐实了欺民之罪,依律当处徒刑,可太后只提牢狱之灾,却未提皮肉之苦,对这外孙的慈爱可见有限,十一娘是何等明/慧伶俐,自然要抓紧机会劝谏:太后虽是贵主之母,然而也是天下百姓尊奉之圣母,施予贤德当以天下臣民为重,相信百姓也都能体会太后爱民之情,太后身先表率,教训权贵当以君国大义为重,今后再不敢仗势欺民,方为大慈大善,太后一心为君国福祉而不计小家私情,天下臣民莫不信服。
这话十分中听,太后眉开眼笑,忍不住伸出手指点了点十一娘的额头:你这丫头,无非就是担心自家老师吃亏,才用大道理匡我援手罢了,薛绚之收了你这样一个学生,他也不算吃亏。
十一娘憋一口气,好让面颊羞红,语气却是十足愧疚的:太后圣明,十一懂得什么,那些话都是太后日常教训臣子而已,儿确是担心薛六哥新官上任就遇见如此棘手之事,一个大意有负太后信任。
太后闻言更觉好笑,摆了摆手:也罢,难得你入宫年余以来,唯有这一件事上不惜阿谀奉承,我若不助你那薛六哥,岂非成了铁石心肠?没得被你这丫头埋怨我偏心,罢,我便让窦辅安走这一趟,倘若晋安无理取闹,有他在场震慑,薛六郎也便于秉公执法。
立即就诏窦辅安来口述旨意,又见十一娘颇有些跃跃欲试坐立难安的模样,太后再度失笑:罢了,这回我干脆好人做到底,放你去旁听审罢。
眼见着十一娘摁捺不住雀跃之情礼谢道恩,却依然故作沉稳地告退,韦太后方才挑了挑眉从这一事再次看出,丫头的确重情重义,否则以她一贯小心谨慎,今日怎会为了薛绚之辞涉国政?这点甚好,只要将其恩服,得其敬重,总不会白废心机却教养出个白眼狼来,将来才能放心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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