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政为韦相所谏,倘若施行顺利,岂不又是一大功劳?而对咱们而言,可算财势两失百无一利,相国何不全力阻谏?需知此令一行,豪阔利益大伤,又如何会支持太后临朝听政?!最是义愤填膺的人便为元得志,他原本就是地霸出身,在任一州刺史那些年,霸欺之行更是变本加厉,然而大周律定,不同阶级占田几何各有限制,本意也是防范贵族仗势欺民,又因赋税虽依人丁征收,可买办土地却必须要纳一笔田税,税钱虽然不算巨额,但有便宜不占白不占,谁也不愿主动纳税,是以造成隐田不报,横竖隐田者非富即贵,与官府都有私交,平民百姓哪敢偷占这些无主之田?
依元得志的身份,拥田只限千亩,而他实际上拥有的良田早已远远超过这规限了,要真被察抄出来,这些年的努力岂不白费?这已经不是剜肉之痛了,简直就是摘心之痛。
虽然眼下担任元得志良田所在地的官员是自己人,其实大不必担心被察抄一空,然而到底是要担些风险,而在元得志看来,这样的风险根本就不应该发生,教他如何能不生报怨?
我一人谏阻有何作用?韦元平、王淮准两人赞同,就连谢相也没有异议,如今之计,只好舍出部分财利用以补充国库所需,太后应不至于紧揪自己人不放。毛维也是分外懊恼,可他到底是世族出身,对于钱财的贪婪不及元得志那般要重,仅限小利还是宁愿割舍。
拿咱们良田分配给逃户,天下怎会有这般荒谬之事,那薛绚之,简直就是心怀叵测,利用咱们收买民心,他就不怕与天下贵族为敌?元得志恨得咬牙切齿。
薛绚之这回也算投太后所好,京兆十望中,九族都无异议,哪说得上是与天下为敌?毛维也板着一张面孔,思忖了好一阵,又才交待顾律:你是万年令,一不小心就会落下把柄,这回干脆把事推给卢怀安,横竖户曹之事是他主动争取,自然要担主要责任,要是万一卢怀安为了争功而开罪群贵,倒可利用这回时机将他清除。
顾律原本就对这块烫手山芋避之唯恐不及,得了毛维这一嘱令简直就是如释重负,忙不迭地应诺下来,待回县衙,果然就对卢怀安委以重任,卢怀安听闻这件振奋人心的事,那叫一个踌躇满志,立即就往荣国公府通风报讯,荣国公虽然也有不少隐田,可压根就没想过自家会被察检,一心认为是个打击政敌的良机,列出长长一串名单来,交给卢怀安照单严察,而毛维的名字自然是列于首要,荣国公仰天大笑:韦氏这回可算搬起石头砸脚,严察令一出,首先倒霉就是毛维,看那妇人敢否包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