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知道刘渡确有贪墨罪行,还察实什么罪证?在这当头若给予谢毛喘息之机,势必前功尽弃。
冯伯璋醒悟过来,薛谦决非成大事者,他利用太后布局的计划说不定在这最后环节毁之一尽,非但不能说服太后舍弃谢毛两人,自己反而岌岌可危。
于是只好拿薛谦挡箭,虽然告知薛谦尤三存在出自于让之口,却也有意无意引导太后此计虽然是陷井,却也不会无的放矢,说不定尤三果然知道当年真相,若能暗察得知一二把柄,便能反过来要胁太后,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冯伯璋还真准确洞察了薛谦欲为裴郑翻案并且急躁冒进的行事作风。
只要薛谦有所行动,太后势必便能察知其心怀不轨,冯伯璋是意图将薛家这份大礼送予太后,好为自己博得一个全身而退的机会。
然而冯伯璋的殚精竭虑,十一娘却压根没放在心上,她这回计划并非要铲除奸侫,而在于安保薛家,一箭双雕的事虽然大快人心,然而万一谋划有误,就有可能弄巧成拙,要蒙蔽太后相信薛家并无翻案之心已经需要大废周章,冯伯璋怎么盘算下场如何十一娘暂时不能顾及。
而为防在这要紧关头导致太后怀疑贺湛其实与薛家同谋,无论十一娘抑或贺湛,都没再贸然与陆离联络,也没有打探太后究竟如何试探,十一娘固然相信陆离不会鲁莽行事,可终究难免忐忑挂怀,人在上清观中,心思却不知游离在哪里。
哎呀,小娘子仔细!碧奴一声咋呼,十一娘才意识到手中画笔沾着丹砂过于饱满,下笔又不及时,竟然滴在留白处。
这幅耗废整整三日才画好底稿的工笔算是毁了。
撤去吧。十一娘沮丧地挥手。
就不能描补一下么?连碧奴看着都觉惋惜。
再怎么描补,也会被真人一眼看穿,这是练习技法之作,我心不在焉导致谬误,便不能用机巧蒙混过关。十一娘放下画笔,转了几转手腕,干脆起身离了画案前,打算在院子里散上几圈,抒解一下这些日子以来绷得僵紧的神经。
昨晚又有一场风雪,此时仍有飞絮飘洒,院子里缤纷菊色已经凋残,却因被霜雪覆盖,倒也没有显出凄败来,不似前几日冷雨不断,反而更加萧杀。
走了没两步,却见莹阳真人坐在一角亭阁里,身边燃着红泥小炉,上头置着一口龙耳敞口铜釜,手边却未见茶具。
十一娘才刚接近,便闻一股暖郁酒香,她不由得加紧了脚步,人还在亭阁外,娇嗔已经出口:真人又在饮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