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夫人已经基本与喻母达成了心领神会,只因为婷而年岁还小,没急着落定。
到今岁三月,眼看婷而及笄,喻母这才主动登门提亲,太夫人一边按惯例程序操办,一边又去信义阳,虽然柳东野已经赞同,可要正式进行六礼告成,怎么也得通知一声。
哪知这回信却没送到柳东野手里,太夫人一打听,才晓得柳东野已经调任长安。
这位当人世父的远在义阳也就罢了,调任长安还对婷而姐弟不闻不问,真不知让人怎么评价才好已经不是凉薄二字就能概括了,连基本礼仪竟然都弃之不顾!
韦太夫人一气之下干脆也没搭理柳东野,横竖有那封信在,太夫人足有资格为婷而操持婚事,大不了嫁妆由自家出,看柳东野那态度,怕是也不愿为婷而操持。
因而十一娘今日听说柳主薄携妻前来拜访,这才觉得奇怪,以为太夫人到底还是消了气,主动与人联络上了呢,听柳九娘这口气,仿佛又不是这样。
相比九娘,十一娘无疑更加了解朝堂政局,别看四年间太后与天子表面仍旧和睦,然而韦元平、毛维却与薛谦以及任侍中一职的冯伯璋争锋相对,天子执政后朝堂几乎大换血,两帮人马为夺要职那叫一个寸土必争,曹刚属薛冯党,受其提携的柳东野自然不是韦毛帮,他调任长安却不与京兆柳来往,大约也有划清界限的这层原因。
因为在大多数人眼中,京兆柳必须是韦毛党,就算子侄柳彦娶了薛十娘,那也是欲盖弥章。
倘若只以联姻关系判断政治立场,只会让人感觉错综复杂扑朔迷离,就论京兆十望,仔细追究起来差不多互为姻亲,仅以一两桩姻缘为纽带,是不可能一荣俱荣同舟共济的,不过往往在婚嫁时,又不得不考虑政治因素,这种情况的确让人哭笑不得。
总之说来,十一娘想不明白柳东野怎么忽然就转变态度,心里有种不祥预感。
当到浮翠坞,十一娘就更没有闲睱揣摩柳东野这个不速之客有什么目的了,热情似火的姐妹们一拥而上,又是叙旧,又是请教画艺,十一娘只恨不能浑身长满嘴巴。
实在自从她师从莹阳真,简直就成了家门荣光,别说柳氏女学中这些闺秀,就连画师偶尔也会拿出作品来求请十一娘评鉴,小姑娘们若能得十一娘一句赞扬,甚至会开心得三晚上睡不着觉,十一娘眼下在柳府的中心地位坚定不移,早些年遭遇那些妒嫉质疑简直恍如隔世。
这时在柳氏内部,再也没人拿她庶出身份挑是生非了。
好容易才脱身,十一娘拉了九娘往一边,这才问起七娘:今日怎么不见七姐,难道还与母亲闹别扭?
柳七娘已近及笄,她与富阳韩家的姻缘已经过定,就等着及笄后请期,可七娘却与萧氏闹起了别扭,早在三月前,就已经称病罢课,竟然到这时还未服软,七娘可从来没有这般倔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