渥丹枉死,她却什么都不能做,除了接受这个结果。渥丹那孩子,曾经相伴十年,贴心体慰,即便亲生女儿也许都不能做到。
是学生,也是知己。
甚至对十四郎,渥丹也当作手足兄弟,那些年,她因悲痛而沉湎纵酒诸事不顾,都是渥丹在关心十四郎,打点周道、书信往来,十四郎只比渥丹小着不到一岁,然而衣食起居都是渥丹照顾,即便十四郎远游,渥丹仍旧替她关注住行,屡屡去信开导。
先帝赐婚,她明知渥丹对薛陆离情谊早存,起意转圜,渥丹怎么说的?
君令既下,唯有服从,事不可为。阿姑安心,渥丹不存别想,愿与太子举案齐眉。
莹阳从不让渥丹称她先生或者师傅,渥丹似乎也更加喜欢称她为阿姑。
那时候自己怎么想的?不如学生多矣。
世人都以为渥丹之名是因她所授,然而,有谁知道除了幼时指点,一切都是渥丹自发体悟。
渥丹甚至不愿张显画艺,也是受她连累。
若当年不得先帝看重,渥丹也不至于青春早逝。
是她荐举渥丹御前献画
为此一事,痛悔终生!
直到如今,明知学生为谁所害,然而却不能为之血恨,尚且还要故作不知,她有何面目再收徒,让之取代渥丹,决不可能。
可是一步一步,还是被逼到这样情境!
孤独终老,寂寞半生,也不是没有道理,她原本就是,如此寒薄之人。
不过如果一定要收徒
莹阳看稳面前的十一娘,也是紧紧掐着掌心才说出平静无波的四字:但说无讳。
十一娘再是一个揖礼,端端正正跽坐好,不疾不徐说道:观范本原画,老干浅淡、新枝色深,并于老干用笔具轻、快、侧之法而画飞白,枝干苍劲而不失灵婉;蘸浓白画花,显花朵厚实,又用浓紫画花显出主次浓淡,使画面更加深动,花之排组,亦为以一对二,更显参差,不犯平均死板之谬,叶色较红,却非但不曾暄宾夺主,更衬花色如新。
这些都是优长,十一娘这番话显然剖析出范本枝、花、叶之主次技法,用色要点,相比许多闺秀那笼统空洞的评点自然更加切实,也显露出她对丹青之技的理解超出同龄者不知凡多。
这下便连杜涛都觉得讷罕起来,微微前倾了身子,洗耳恭听这五岁稚童接下来的评鉴。
综上所诉,可见画者颇有基础,已能掌握紫籐技法,无论用笔用色均不犯常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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