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旦有了美好的期望,哪里还能静得下心,更别说霁德尚还无时无刻不担心着霁善惹出这桩麻烦会牵连自己,因而这时不能实施原定计划,她根本没有脱险的欣喜,反而只余忐忑难安及失望透顶。
她自然也不曾察觉,此时此刻,正被一双冷厉的眼睛居高临下阴狠关注。
正对这条回廊的瓦顶,高脊之后,贺烨顾不得那深碧色泽的琉璃瓦被日照晒得炙足,深蹲于上,一双手掌攀紧怂起的正脊,正露出半张面孔,眼睛直瞅着霁德咝咝喷着毒液。
这时他已经与江迂沟通过了,当听闻太后果然仔细盘问一番,好容易才暂且相信自己不存防范纯粹贪玩的说法后,固然太后并未与江迂交底,不过江迂也观察出太后颇为懊恼的神色,越发说明太后的确是打算趁着天子离宫,谋自己性命。
除江迂与霁德外,其余宫人都为天子亲自安排,当然不能免却其中掺杂着太后耳目,不过太后一贯谨慎,非心腹不能交托,那个计划当中的杀手只能是霁德。
这时眼看此婢忐忑不安计较满腹的模样,贺烨当然更加笃信。
取霁德性命不难,然而要做到不让太后生疑却不简单,贺烨虽恨不能立即清除这根毒刺,却不得不顾虑利害得失。
虽然有时焦躁起来,偶尔也会生出同归于尽的想法,那对象却不可能是这区区宫婢。
倘若杀了霁德,让自己暴露,反而使得太后产生必须根除的决心,也太不划算。
可是贺烨这些年来为了求生也实在生活得小心翼翼,心里憋屈不已。
他好歹也是天皇贵胄、堂堂亲王,居然明知一宫人处心积虑要谋他性命而不得不故作不察,这事实在让人懊恼。
他甚至考虑再次将胡作非为当成幌子,将此婢杖杀。
这事他也不是没有做过,为了张显暴戾,就曾拿两个太后耳目开刀。
然而那两人到底不算太后心腹,更没有妄图害他性命,就算死了也不足以引起太后生疑,霁德却不简单。
贺烨真恨不得天上劈个雷下来,直接把霁德劈成两半,他就完全清白无辜,太后再怎么多疑,也不可能以为他能操纵天灾
我那亲娘,你若在天有灵,这时也应该显显了。贺烨唉声叹气:你儿子真不明白,当初阿耶既然另立新后,摆明厌烦韦氏,亲娘你可是崔家女,阿耶对崔家又这等看重,天时地利人和,你怎么就能败给韦氏?就算儿子当年吃亏在年幼,裴相等担忧子弱母强外戚干政,最终导致阿耶决定立阿兄为储,亲娘你就不能抢先一步上谏留子去母?如此,儿子眼下也不用顶着烈日蹿上屋顶眼看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女流而束手无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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