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无论是韦太夫人还是太后,十一娘只觉都为深不可测之人,不过这时听见韦太夫人笑话了一句九娘之后,毫不犹豫应承下让萧九郎过府长住时,倒能确定柳家这对婆媳的确相处和睦。
便让小九与三郎暂居一处,小九虽小着三郎不少岁数,可天资聪敏,听说这时不但已经熟背《孝经》《论语》,已经在读《尚书》。韦太夫人看向长孙:小九虽然惯喜争强,也确有过人之处,你年长些,日常须得谦让着他,只学业上,互相督促进益才好。
这还是十一娘第一次在场听闻韦太夫人叮嘱小表弟精进学业,暗下又是一番思量。
她之所以怀疑柳家与裴郑灭门有关,一是出于韦太夫人出身,毕竟眼下政事堂诸相,韦家子占一席之地,二则是因韦太夫人与姑丈并非亲生母子,而裴郑入罪后姑母暴亡,显然是被逼迫。
姑母亡故一事在柳家可谓讳莫如深,别说仆妪不敢私下议论,碧奴无从打听,便连十一娘有回佯作好奇询问柳少卿世母是因何疾,可与庶母一样后,也只见一贯宠溺女儿无话不说的柳少卿神情微妙,得了是因急病四字敷衍了事,再追加一句万不能在旁人面前提说世母,怕引得伤心。
然而一番观察下来,原本率性开朗的小表妹阿蓁虽然因为外祖族灭母亲身故而变得沉默寡言,不过倒也毫无谨小慎微畏缩战兢之态,又据碧奴打听得,在阿蓁守丧三年间,虽不得外出,不过却也跟着萧氏练习记算中馈事宜,也打理过一些家务,莫说仆妪们对家中四娘颇为尊敬不敢慢怠,便是七娘、九娘等堂妹,对于长姐也极谦恭友睦。
眼下,韦太夫人教嘱三郎进益学业,据十一娘观察,三郎也是恭敬受教,没有分毫讶异更无不服怨尤,似乎说明太夫人这祖母时常关心他学业前程,他也心服口服,祖孙之间没有丝毫嫌隙。
当然,这些表象还不足以说明柳家与裴郑灭族、姑母之死没有牵涉,清白无辜。
只不过韦太夫人至少表面公正,没有苛薄继子一双儿女罢了。
十一娘正垂眸思量,却听一人轻笑说道:贺喜娣妇,今后便可与萧九郎姑侄亲近了,让人好生羡慕。
这话说得,仿佛萧九郎常被苛薄孤苦无依,以致萧氏这个姑母见面不易,牵肠挂肚多年才得以将九郎带来夫家庇护一般,小神童堂堂望族子弟,一下沦为打秋风的穷亲戚。
说话妇人乌发梳成抛髻,一边鬓上佩朵芙蓉宫花,映衬得笑意明艳,她眼角细长恰若春柳,配着玲珑翘鼻,一眼看去就是精于算计的模样。虽是例常问安,臂上却还挽着金丝羽绣披帛,这时双手放于膝上,歪仰着面颊朝向萧氏,看上去是莞尔笑脸,品度起来却不无妒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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