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转过头来时,李青燃眯着眼检视,果然是一点泪水或是震撼都没有。这有又印证了他对游鸿钰的一个猜想。入殓师或焚烧工人第一次工作时,应该也有点敬重。
她缺乏对一个生命最基本的敬畏或尊重。
这还是生前互相相处的熟人,还是她一起相约自残的人,和她还有仇怨。这不是胆子大不大的问题,她就像一台机器,开启,执行,扫描,关闭。机器发言了,他听到她问自己,“我知道你不喜欢梁纾禾,”看吧,又开始跑另一个程序了,机器继续说,“但是她也很难过。她在通讯上和他吵架时,没说什么,‘你去死’这种话。”
李青燃站在现场,无言地看着她自说自话,梁纾禾在案发后还是电联了她。他点点头,静候着什么。
检完毕,刚进豪华焚烧炉,殡仪馆焚烧显示屏上显示,他的姓名,年龄:17.
李青燃仰头注视电子屏,游鸿钰也在看。然后电话来,叫他们去警局录口供。
立案,开始侦查。游鸿钰母亲说,我儿子还好的,一定是有人陷害我儿子。她妈妈让警察仔细调查边途的通讯聊天记录,或许不是有意为之,或许是有意为之,边途和游鸿钰互相约着自残的事,一点都可以供李青燃怀疑的蛛丝马迹都没有见文于聊天记录。甚至追溯的电话记录也没问题。他们两人机缘巧合一起进的询问室,最后游鸿钰居然是先出来的。
他一听这消息,刚要皱眉,然后看到她坐在警局大厅椅里翻阅一本普法知识,像兽一样感到了他的注视而抬头,在那本公安蓝的册子里抬头,说,“你出来啦。”
她那模样又好像看童话书的小女孩。
李青燃皱了皱眉,甩过这个诡异的想法。他觉得这种诡异想法,以前没少体验过,如今那个想法总是异于常人、建议总是剑走偏锋、共享男女友圈子风气发起人的好朋友的离开人世,应该没人再会给他这种感觉,然后这种感觉又马上在游鸿钰身上感知到。
李青燃觉得人要坐得直行得正才可以,这些弯弯绕绕的毫无意义。甚至这种东西越钻研就越会变态,无非都是躲在人后放冷枪,下作且低能。他希望自己始终做个体面人。
他没理游鸿钰,游鸿钰拿手册过来,察觉到他对那个册子感兴趣,她递给他,还是双手递来,问,“太晚了,这段路我不太熟,你可以陪我去我家拿相机给阿姨吗?”
“··· ···”
游鸿钰和沉默的他走到门口,语气有点急,“他妈妈需要,他之前自己在我相机里录了一段疑似交代的话。让我给他拍照,说是要我帮他拍毕业照看我修图修得怎么样。”
遗像、遗言。
那也是陪他这么疯,他才会信任地录在相机里吧。
李青燃有时候甚至觉得好像这两个人自残这件事就没发生过,因为游鸿钰看起来精神很正常。因为她又在现实事物里务实做事。可如果游鸿钰是正常的,那当初边途那么认真地和他说的,他割自己一刀游鸿钰就割自己一刀呢?
李青燃这种不会发疯的人,当然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