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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4 章 忘记(1 / 2)

清风枕明月 青山问我 12974 字 5个月前

哐当——

大梨花木玳瑁书桌上,一整套汝窑青瓷茶具突然被推下了桌,摔在寸金木地板上,砸了个七零八落。

破碎的瓷片四处飞溅。

烛火都狠狠地摇晃了几下,似也被这动静惊扰。

光线将人影投射到了墙壁上,宛若鬼窟里张牙舞爪的妖物。

李睿两手撑在桌边,面色苍白,胸膛起伏不定,仍在震怒之中,难以平静。

“你说,他抓住了谁?”

“回、回殿下,秦州参议乐大人、毛大人、仓使计大人、检校方大人、司狱刁大人还有断事贾大人……”下面跪着的人冷汗直流,说毕,连忙把头磕在地上,“我们的人本已经按计划准备去处理,谁知道秦王明面上是离开了秦州,却将大部分护卫都留在了中都,一直暗暗跟着我们的人,我们一动手,他们就蜂拥而上,抢先救下了那几人……”

这显然是被顺藤摸瓜了。

“废物!”李睿猛得一拍桌子。

他的力气很大,整张实木桌都被他的气劲推得往前窜了几寸。

“若是应峥还在,怎会发现不了被人跟踪了,他们是吃什么的,竟然这点警觉性都没有,反而让李策的人抢了先手?!”

原本李策还摸不清到底背后是那些人动了手,眼下倒好,直接偷营劫寨!

下面的人不敢回话,叩首在地,一动不动,就好像是泥塑的摆设一样。

李睿自己吼完,又忽然想起应峥的死,额角的青筋不断地跳动。

那狰狞的头颅还在眼前,是李策对他的警告。

不过事已至此,已经是你死我活的地步,他又怎会因为这个失误就自乱阵脚。

李睿慢慢往后退了几步,坐回到椅子上,两只胳膊搁在扶臂上,烛光将他的脸分割成明暗两部分,就好像是蛰伏在洞窟里的兽,正耐心等着扑食猎物。

“他们都是些不足挂齿的蝼蚁,只要章州知府没有落在他手里,一切还可以弥补。”

“是、是。”下面的人应道:“章州知府胆小如鼠,只怕听闻了秦州的事情,自己就躲了起来,不说我们的人难找到他,秦王的人也难找到他……对我们而言也是件好事。”

李睿重重‘哼’了声,“以防万一,还是多派些人手,务必早点找到他,还有秦州那些世家既然已经吃下这么大的亏就让他们把嘴都闭紧点,要不然只能等着一起倒大霉!”

秦州水灾一事的起因莫过于他们这些世家想要兼并百姓的农田,这是朝廷严惩重罚之事。

“是、是!”底下的人终于抬起头,擦了擦冷汗,又道:“那被秦王抓住的那几人,我们是否也要加派点人手,在半路将他们……”

他们知道的事情太多,楚王绝不希望他们活着到金陵城。

李睿透过他的头顶,望着对面撑开的堪舆图上,微眯起眼,慢慢道:“已经打草惊蛇了,李策这一路都会小心提防,不着急下手……”

再出手时,一定要万无一失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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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到了掌灯时分,赵掌印亲自将张阁老送出御书房,两个小太监在前面提着灯,张阁老提起袍摆,缓缓步下台阶。

“老夫见陛下近来神色疲乏,眉心紧锁不舒,是否是头疾又严重了?”

重臣关注皇帝身体一事并不少见,赵掌印早也学会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因而不假思索就脱口道:“陛下这是老毛病,太医来瞧过,就按着原来的方子吃了几副药,今日已经好了许多了。”

张阁老颔首,又道:“老夫还听说楚王殿下近来找了一名神医,预备给陛下看病,可是有此事?”

赵掌印不动声色看了他一眼。

张阁老知道的事还真不少,就连宫里的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要不然当初怎么说他就是太子的耳目。

“楚王殿下也是见了陛下为头疾困扰多年,一直在民间搜罗良方,前两日的确带了一名大夫入宫,只是陛下喝了太医开的药,已经大好,就没有见这位大夫。”赵掌印说话滴水不漏,从来都不带自己的情感,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如此也好,外边的人终归是让人不放心,陛下的身子还要劳烦赵掌印多多关注。”

赵掌印口里答道‘不敢,是奴婢应该做的’,心里却不由揣摩起张阁老话里的深意。

宫里的人说话都不喜欢太直白,却也少有拉扯闲话的功夫,尤其张阁老以往都是自恃其才,甚少与他们这些宦官打交道,今日却说了这么多有的没的,很难不让人多想。

晚上起了点风,吹得两人衣袖振振而响,灯笼里的蜡烛也摇晃了几下,将人的影子照得忽长忽短。

张阁老立在阶下,回首望着歇伏在暮色之下的大殿,感慨道:“这天闷了这么久,终于要起风了。”

赵掌印眸光顿了顿,跟着答道:“是到了时候要变天了,大人记得要加衣,保重身体。”

“掌印大人亦是多加保重。”

两人客气作别,一人往宫外去,一人回到了宫殿。

八月出伏,天气不再酷热。

每日能赶路的时间更长了,原定十日的路程,大致又能缩短一日到两日。

余清窈时不时还要提心吊胆一下,就不知道何时会有人来偷袭他们。

不过听福吉说,那些被‘请’过来的官吏比她还要害怕,每天都在跪地祈祷。

原本他们上一回就险些死了,还是秦王派人把他们保护起来,这才一路好吃好喝护送回金陵城。

“殿下对他们为何还那般照顾?”余清窈趁着李策休息的时候,忍不住说出心底的疑问。

李策躺在榻上看书,支起来的腿正好成了余清窈的靠背,她坐在床边上正在翻看枯燥的大旻律法。

这套书总共有十册,每一册都有并指那么厚,看得余清窈是晕头转向。

“窈窈是在书里找如何对付他们么?”李策见她看得吭哧吭哧,还

() 没翻过一半,起身抽走她手里的书,“有些法子不必记在书里,有句话不是说么,恶人自有恶人磨。”

余清窈干脆转了个身,反趴在李策身上,睁着大眼睛,求知若渴地道:“那殿下之前说有人要杀他们,怎么现在还没出现?”

“不如你打开堪舆图看看,找找原因?”

余清窈已经习惯了李策给她启发,让她自己想法子的日常,依他所言,轻车熟路地找到放堪舆图的抽斗,李策把手上厚厚的书放回原位,拿着一张湿帕将手指一一擦干净。

余清窈想将图铺开放在榻上,李策就往里面挪出了位置,正好可以同她一起看堪舆图。

李策给她指出了车队现在的位置,就不再提示。

余清窈先观察了这条官道的周边。

无山无谷,地势平坦,所以离路不远的两侧散布着不少村落和城镇。

“这附近定然有兵营驻扎。”余清窈数了数,居然有座大型城市,六个小镇,人口数量必然不少。按着大旻布防来说,人口众多的地方都会有或大或小的兵营防守。

虽然不会直接在堪舆图上表示,但是余清窈还是想到了。

“嗯。”李策应了一声。

所以这条路上有任何异动都会先被兵营的哨兵觉察,很难隐藏踪迹。

“所以这一路都是安全的?”余清窈顺着那条官道一路往下看。

还真的很难再找到像柳叶口那般天时地利人和的好地方,既是个州都不愿意管的烫手山芋,又占据着绝佳的好地势。

李策撑着脑袋,视线没有落在堪舆图上,而是看着余清窈托腮沉吟的侧脸。

她不施粉黛,肌肤也白净无暇,因着皮肤薄,常常有一点点羞意,那脸颊就会泛起红晕,犹如春色撩人。

此刻她翠眉轻蹙,樱唇稍抿,正为堪舆图苦恼。

“殿下,那他们还会来么?”余清窈扭头看李策,莹润的眸子里尽是担忧。

“没有机会,便创造机会。”李策微微一笑,耐心道:“你再往下看看。”

创造机会?

余清窈顺着路线往下,就看见了金陵城。

四方围墙之下的金陵城看起来固若金汤,作为都城,不但高墙伫立,而且在城外还分布了左右两大军营,以往楚王李睿也是常常要去军营巡防的,所以这两大军营和他的关系都还不错。

余清窈想着李策口里说的创造机会,慢慢睁大了眼睛。

“殿下是说,是在金陵城外?”

天子脚下,最是繁华热闹。

往来的商队、巡游的戏班、寻亲访友的人,络绎不绝。

尤其在这夏末秋初的时候,金陵城外的景致好,气温怡人,最是适合出游。

因而金陵近郊少不了许多权贵世家的公子小姐结伴出游。

然而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近来实在太平顺了,就在公子小姐们常常出游的近郊出现了几个胆大的毛贼,专门趁着贵人

们游玩放松之际,偷盗财物,更有甚者,竟然将一郡主头上御赐的宝珠都给顺走了,让郡主怒不可遏,发了好大的脾气。

这还不是最严重的,就在一日前,城东的永安佛寺刚刚建好,太后摆驾亲临。

那本该供奉在永安塔里的佛骨竟不翼而飞了,让太后几乎吓昏厥了去,那还是楚王千辛万苦献给她的寿礼。

要知道金陵城附近治安极好,路不拾遗,还从没有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这几个毛贼着实胆肥,陛下听闻后亦是震怒,认为是对他极大的藐视,下令彻查。

金陵城两大军营皆抽调出精锐,势必要将这几个毛贼擒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