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不能亲吗?”她遗憾道。
卫觎登时被这句话说渴了,有点凶地看她一眼。
“唔,说正事、正事……”簪缨一下子坐直,“小舅舅的意思我懂得,我的意思是,想先向北府借三千人,分兵领队,帮助乞活兵和流民们整合队列,尽快掌握基本的应敌之策。”
她的神
() 色不觉认真起来,“万事开头难,这个兵力不能省,你别心疼,定要给我。”
卫觎先没说行不行,反问了句:“当初一千人还嫌多,给我退回七成,现下张口就要三千?”
簪缨道:“当初是觉得他们乃上阵杀敌的兵,只为保护我,大材小用了。而今,”她一笑,“我知道我要做的事同样重要,自然要得。”
卫觎在少女光华内敛的眼神中,内心微微一动,道:“给。”
“还有王叡,此人不错,我用得顺手,也向大司马讨了。”
“好。”卫觎道,“我也问你借个人,龙莽,将帅之才,待豫州事完,我想带他去兖州。”
簪缨有些出乎意料,小舅舅向来眼高于顶,没想到他看中了龙莽。
她对卫觎一向予取予求,却头一次生出肉痛之感,因为她想放龙莽在豫州,亦有大用。
她笑道:“这下子阿兄高兴了,他就想跟着小舅舅去前线杀敌。”
卫觎默了下,暗暗点她:“此事须经你首肯,所以我只说借。阿奴莫忘,你资助了乞活军,是他的义妹,也是他的东家。你也是我的东家。你尽可要求我们行事,无需迁就。”
簪缨听到这个,可精神起来,俏目轻睨:“小舅舅哄我,你自己说,我要求的事你听吗?”
卫觎见她没懂,便罢了,避重就轻:“无事了。”
簪缨悻悻,也不敢当真多招惹他,起身一步三挪:“那我走了。”
卫觎垂眸。
“我真走了。”
卫觎嘴角终是浮起一点无奈之意,“杜掌柜说后日是结义的良辰吉日,你若高兴,到时我为阿奴主持。”
簪缨眸中果然泛起笑意,说一言为定,这才满足去了。
结拜的前一日,龙莽找到簪缨,还有些不敢信能这么顺利:“大司马当真不反对?”
簪缨奇怪道:“这不是早已说定了吗,是我要与大哥结义,他岂会驳我?还夸赞大哥英勇来着。”
不过她也与龙莽约法三章:第一,结义后乞活军不可以倚仗唐氏的名头,肆意挥霍,欺凌弱小;第二,他和卫觎都是手里有家伙事儿的,但乞活军到何时也不可与卫觎争锋,做出与北府军对立之事。
第三嘛,簪缨还没想好,想到了再补。
龙莽听了就笑簪缨外向,认了哥哥也不向着他。这两条却也与他不谋而合,爽快应下。
于是在次日良辰,驿馆中祭牲供香,卫觎当中主持,龙莽与簪缨举香,上拜黄天下酹后土,结为异姓兄妹。
簪缨此日穿一身青绛色三绕曲裾,头发简单绾成高髻,发上戴的是卫觎的那只墨玉兽首簪。
她在每一个人生重要的日子,所戴的皆是此簪。当初及笄是,去傅氏祠堂自除名籍是,结拜认兄也是。
而每一次,小舅舅亦都陪在她身边。
走礼的过程中,她听着小舅舅沉静的念赞声,忍不住瞄了他几回。
等到礼毕,龙莽哎呀妈呀
一声,抖搂裤角站起,一家人不见外道:“可算完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跟大司马结拜呢!缨,老哥知道自己长得不周正,可也不用这么嫌弃吧。”
卫觎听到浑不吝的打趣,不动声色,深沉流转的眼波往簪缨脸上刮了一下,仿佛拿指头在脸上羞她。
簪缨耳根微红,嗔道:“阿兄!”
龙莽早看出这两人间有些形影,倒也知趣不问。没容簪缨羞窘多久,他敛起玩笑的神色,转身向卫觎抱了个拳:“大司马,妹妹,有一事我要告诉你们。”
簪缨见他神色有异,便问何事。龙莽道:“就在我第一次围蒙城那日,有个断臂男子来庄子上找到我,凤目俊脸,年在弱冠左右,自称是之前的东宫太子,说要找我合什么作……”
簪缨蓦然屏住呼吸。
卫觎亦侧目。
龙莽继续道:“我当时自然不信,只当是个疯子。可是后来捆了他,检查他断臂伤口,确是枪槊强力撕开的痕迹,又与坊间传闻对上了。”
簪缨压住颤抖的掌心问,“那人跟大哥说了什么?”
她心中想着,若那个人真是带有前世记忆的李景焕,他又不找别人,偏偏来找素不相识的龙莽,很可能说明龙莽便是前世的新安王。
可李景焕不是在建康被看禁了吗,怎会来到豫州?
龙莽看看卫觎,又看看簪缨,抹了把脸道:“他说,让我假意率乞活军投诚大司马,在帐下效力。大司马身患恶疾,活、活不过两年……届时叫我揭竿而起,攻进建康,他这李氏宗亲愿意做我手中筹码,做出禅位之象,令我名正言顺,他只要做个无忧安乐的太上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