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最是无情帝王家, 李湛已经不是当年的李湛,如今竟然连装也不愿意装了。当年说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是他,夜里偷跑出宫只为了送自己一支金钗的是他, 入宫之夜许诺皇后之位,生死同衾的也是他……
既然情已逝, 那皇后之位,太子之位谁都不能抢走,谁都不能!
柳悦意猛地站起身来,朝着李湛示弱哭泣道, “陛下, 您为何如此,是臣妾做错了什么吗?”
李湛无力地摇了摇头, “悦儿, 是朕太累了。”
听了这逃避的回答, 柳悦意胸中满腔怨气无处发泄, 她幽幽说道, “陛下, 您心中已经没有悦儿了吧。”
“朕说了,朕很累, 宸贵妃回宫歇息吧。”
“您心中只有沈灵期吧, 可惜,她已经死了。死在您的手里,连个全尸都没有。”
李湛如被雷劈一般,愣在当场, 片刻后, 才恼怒地看着柳悦意,“你在胡说什么!来人, 将宸贵妃带回永安宫!”
柳悦意似笑非笑地撇了一眼李湛,施施然行了一礼,“臣妾告退。”
李湛看着跟随着内侍退下的柳悦意,脑海中回荡着刚刚她说过的话,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心里好似被戳穿真相一样慌乱无措。
沈灵期已经死了,被自己害死了!你到底在想什么!
“陛下,陛下,宋大人在殿外求见。”
内侍的呼唤惊醒了沉浸在自己情绪中的李湛,他回过神来,看向殿外,说道,“终于还是来了……让他进来。”
宋衡换了一身雪白的长衫,朝着李湛恭敬地行了一礼,“见过陛下。”
李湛坐在上首,冷笑道,“宋大人真是好久不见。”
“陛下,微臣救驾来迟。柴关已被就地正法,俘虏了六万大军,等候陛下处置。”
李湛莫名一笑,淡淡说道,“不知宋大人打算如何处置?”
宋衡脸色不变,好像丝毫不在意上首那人语气里的阴阳怪气,说道,“北边灾民遍地,农田荒芜,不如征召他们以徭役戴罪立功,重建京城以北,开恩科,选取有能之仕,派拨到北边。至于南边义军,陛下不如下个罪己诏,开国库,开粮仓。选几个行事残暴,鱼肉乡里的义军,杀鸡儆猴。如此一来,民心必归。”
李湛听了这番话,心里头原是无动于衷,等听到罪己诏几个字,立刻暴跳如雷。他猛地站起身来,指着宋衡,说道,“让朕下罪己诏?朕如何面对列祖列宗?宋大人,行事不要太过分。”
宋衡心里只觉得荒诞好笑,他嘲讽一笑,站直了身体,看着李湛越瞪越圆的眼睛,沉声道,“陛下,那您还能面对那数十万,数百万流离失所,家破人亡的百姓吗?”
李湛想说他们关我什么事,但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下去。他颓废地低下头,提笔重重地写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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