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挑出药膏为他上药,灯下,唇色如朱,小心体贴地吹他的伤处,弱弱的风犹如细流般徐徐而来,霍西洲却觉得手臂上的根根汗毛都竖起来了。
他歉然地道:“娘子,我今日,没能得到天子许官,是不是让你失望?”
燕攸宁看着他的伤,给他将袖管慢慢地卷好,“许官哪里是你想的那么容易的事,打几场架就行了?那大家还不都一窝蜂到天子面前表演,那他才是看都看不过来呢。你已经很好了,打得很好,赢得很漂亮,让他们都哑口无言,尤其是那个周骠。”
霍西洲露出疑惑之色。
燕攸宁哼了一声,接着道:“我看他不顺眼,很久了。”
霍西洲有个干儿子,前世就是他干儿子给他报的仇,燕攸宁没有亲眼看到那解气的一幕,一直引以为遗憾。今天目睹霍西洲将他打吐血,她才感到真正的畅快。
“娘子以前怎会认识周骠?”
燕攸宁一愣,“你是不是醋坛子又翻了?”她狐疑地盯着霍西洲,看得他脸色极不自然,她幽幽地道,“我不认识他。”
霍西洲神色尴尬:“嗯,很多事都很难说清楚,就像,我与东淄王殿下素昧平生,但依然不喜欢他那样。”
臭哑巴有时候还挺聪明的。燕攸宁有点心惊肉跳地想道。
要是让他有了前世的记忆,只怕,他第一个恨的人……会是她吧。
燕攸宁蹲在霍西洲的膝前,慢慢地抬起头,脸色带了悄怆,与他的视线轻轻碰上,一触即分。
“洲郎。”
她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频频忆起旧事,心里的恐惧浓烈得无从排遣。
“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霍西洲怔住,娘子无论什么要求,她都会为她做到,娘子对他会有什么请求?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做错了事情,你很生气的话,你……”
霍西洲立刻摇头:“不会,霍西洲不会对娘子生气。”
这个呆子!总有办法让她破涕为笑,燕攸宁推他膝盖,不依不饶:“有的,反正就是有。如果真的有那天,你能不能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
霍西洲依旧不明白,怎么可能会有那么一日,但是当下娘子的彷徨与无助,让他无法不顺着她的心意回答一句“好”。
他朝她重重点头:“当然。”
燕攸宁眼眶殷红,却因他一句话立刻笑逐颜开,她起身扑进了霍西洲怀中,柔软的柳臂严丝合缝与他背脊相贴,霍西洲伸手揽住她,避免娘子从自己怀中滑下。
虽然他还是想说,不会有那天的,娘子多虑了,可是,却不知道为何,在这一刻本该安慰娘子的,却有陌生的什么东西哽在了他的喉咙里,令他艰难得一个字音都发不出!
夜色如墨,天边一弯冷月空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