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那燕少将军可谓是少年英才,众人有许多都以为他不会甘愿做个闲散驸马,却不知是因为什么,竟是几日之内就改变了想法。
而城中百姓人家可就更热闹了。
茶馆酒肆,说书先生最时兴的段子便是燕少将军的英勇往事,这赐婚的圣旨一下,不知多少姑娘碎了一地芳心。
要说最高兴的,满京城除了燕远和林悠,大概就要数燕老夫人了吧。
姜氏活了大半辈子,经历过白发人送黑发人之苦,从四年前的巨大打击之中坚强地撑起燕府门楣,本是心如止水,很少因为什么事情有波澜了。
可小孙儿能与喜欢的姑娘最终在一起,却是着实让她激动地流了些眼泪。
她在祠堂里上了香,同前辈们说了大半日还不够,回了卧房,又将燕老将军的那幅画拿了出来。
“堇芳啊,你说老燕要是知道远儿敢尚公主,会不会拿着扫把还满院子追着打他啊。”姜氏展开那幅画,小心搁在桌上,微笑地看着。
堇芳跟了姜氏几十年,眼见着燕家诸多变故,听见这话,不知怎么鼻子一酸。
可她却是笑着道:“乐阳公主殿下那般乖巧讨人喜欢,将军若是知道,怕要乐得合不拢嘴了。”
姜氏笑着摇摇头:“你呀还是不够了解他。你记不记得小时候他瞧见远儿同乐阳公主一道说什么,他说远儿哪里配得上娇贵的公主,说远儿是个糙小子呢。”
堇芳跟着笑起来:“难为夫人记得这么清楚。”
“怎么会记得不清楚呢?”姜氏的视线有些模糊了,她抬手抚在那泛黄的画纸上。
她的丈夫是镇北军赫赫有名的镇北将军,常人只知道他带兵打仗英勇无匹,却不知他年轻时也擅诗词作画,还曾让她以为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呢。
她那时只想这人恐怕是个“儒将”,那翩翩样子哪里像个将军?后来随他征战才知,什么翩翩有礼,什么诗词书画,不过都是他骗她嫁到燕家的把戏罢了。
几十年的光阴,如今想来也不过吉光片羽,连他们的孙儿都要加冠成人,娶妻立业了。
“老燕啊,乐阳那丫头你也见过的,她那时虽小,可多讨人喜欢,如今长大了,不仅漂亮了,还变得更勇敢,都敢着陪着你那孙儿,去虎穴龙潭里闯了。”
“我知道你定然不想让远儿做驸马,想让他子承父业,像你和小烛那样,上阵杀敌保卫大乾,可如今咱们跟胡狄议和了,你,小烛,巡儿,你们都留在代州了,就让远儿安心过往后的日子吧。”
姜氏说着说着,便已哭了出来。
她说着丈夫、儿子、孙子是为大乾鞠躬尽瘁,她说着她独守燕家也绝无怨言,可人怎么可能没有私心呢?
倘若他们未曾牺牲在当年的望月关,会否她现在,便也能像旁人那样,享享天伦之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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