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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4 章(1 / 2)

宣衡心里一跳,他忽然想起羡泽之前说他很快就会达成自己的想法,再想到她回到千鸿宫之后的心不在焉——

此事必然惊动了很多人,他不敢迟疑,立刻前往。

宣衡赶到纳载峰对面的石台时,已经有不少长老宗亲汇聚在那里,结界虽然打开,但峰顶洞府的大门似乎还未开启。

在这些年宣衡的高压下,没有人敢先一步接近纳载峰。而纳载峰周边有不许御剑飞行的禁制,宣衡安抚众人,并以术法幻化出登云石阶,靠近洞府。

行至纳载峰峰顶入口处,他却发现洞府青铜大门仍然紧闭着。

看似是卓鼎君打开结界,仍然未打算正式出关,宣衡却察觉到,厚重青铜门前地上的青苔有刚刚被刮蹭开的痕迹,一侧的门把也微微歪斜。

有人已经拉开门进去了!

他接触青铜门,正要运转灵力拉开大门,却发现门上浮现一层淡金色的禁制,灵力精纯浩然,仙气淡淡,弹开了他的手——

这禁制虽然是刚刚封上,但术式却相当古老。

他和宣琮都对纳载峰结界无从下手,唯有可能解开的,只有……羡泽。

她进去了洞府,然后将门反锁上。

宣衡本来不抱希望的打开尺笛,因为过去羡泽数次离开千鸿宫,都会把尺笛仍在鸿鹄殿的桌子上,让他无迹可寻。

但此刻他打开尺笛,却清晰看到她的方位就在纳载峰中。

是她没来得及扔下尺笛,还是说这是有意告诉他的讯息?

宣衡拿起尺笛靠在唇边,却不知道该开口说什么。

她是为了寻仇而来,绝对不会放过卓鼎君。

他不会也不想劝阻她。

宣衡走下石阶,对众人只说是卓鼎君解开结界,但还未正式出关,想必过段时间就能出来会见众人。有些长老宗亲脸上显露出怀疑或不安的神情,还有些人看出宣衡的魂不守舍,当做是他害怕自己失去地位的惶恐,内心正在幸灾乐祸。

宣衡回到鸿鹄殿,殿内一片昏暗,没有她夜间习惯点起的连片烛火,房间里安静的像是他随时能听见儿时风吹的呼啸。

宣衡躺在床上,瞪着床帐,毫无睡意,他忍不住将尺笛靠近在唇边。

宣衡想说不论她做什么,他都愿意与她站在一起,可这道门终究隔开了他,宣衡犹豫许久,也只是叫了一声“羡泽”。

尺笛上的光点表示他的讯息已然发出,而她当然不会回他。

整个千鸿宫的气氛就在结界解开后骤然变化。

有人担心说卓鼎君是否养伤失败,早已身陨,可是看着经纬仍未褪色;也有许多人揣测,宣衡的地位会不会发生剧烈的变动,千鸿宫是不是要变天了?

毕竟很多老人还记得少宫主当初多么不被卓鼎君所喜,甚至有些恐惧于宣衡的长老,早就想好要收集宣衡这些年残忍杀害数人的证据,交予卓鼎君。

在解开结界之后大约十日左右的某

日深夜,千鸿宫数座大钟忽然在夜间齐鸣晃动,击碎了安静的夜色,惊飞起无数沉睡的鸟儿。

等到众人闻声赶到纳载峰前,却发现登云石阶已经升至半空中,依稀只能见到少宫主一人的身影接近了青铜大门。

宣衡站在那道青铜门前,此刻门已经打开了一人宽的幽深缝隙,似在邀请他进入。

他低头看着尺笛,羡泽的方位正在其中。

宣衡深吸一口气穿过门缝,缓缓走入了青铜门的另一边,眼睛许久后才适应眼前的黑暗。

他面前是大片的室内花园。宣衡年少时来过这里,琉璃穹顶斜射入的阳光会映照着这里的藤蔓花草,鸟群从轩窗飞入落在枝干上喳喳,这是厅堂内的的彩色丛林。

可如今那些花与树早已枯萎,在仅有的月色中留下干瘪垮塌的轮廓,殿内的地砖上脏污不堪,应该是近几十年间灰尘堆积留下的。

他缓缓走上早已看不出玉质的台阶,厅堂内帷幔腐朽。如山一般的典籍书册堆积在一起落灰,石柱上遍布陈旧的抓痕,星点灵力点亮的烛光在飘摇,照出一团团昏黄的光晕。

宣衡依稀看清一些巨大的轮廓卧在殿中空地上,走近几分,惊愕的倒退半步,那是最起码死了数百年的龙骨——

龙骨?千鸿宫为何会有龙骨?!

而殿中昏暗的深处,还有微弱的哀鸣与窸窣声,周围腐朽的气味几乎让他作呕,他忍不住开口,却喊的不是父亲,而是:“……羡泽!”

他声音在殿内回荡,却并未能听到任何回应,只有深处的哀嚎似乎更频繁了。

宣衡往前走了几步,脚下打滑,差点摔倒,他用灵力幻化出光球照亮前路,才发现地上蜿蜒着许多脂肪拖拽凝固的痕迹……

而那哀嚎声也终于更近了。

他缓步上前,手中光芒随着灵力更加明亮。

宣衡瞪大双眸,凝望着纳载峰的上座。

那曾经有父亲与诸位心腹长老宴饮的长桌,桌子早已垮塌,上头堆满了被褥衣衫,做成了巨大的床铺。

而一个臃肿庞大的身影正在其上痛苦地颤抖着。

它如同粗软的白虫,却身上长满了浑浊脏污的鳞片,那些鳞片如同一个个倒生的指甲般立在肉中,其中许多鳞片都被剥掉,仅留下一个个血坑。四肢仅剩末端探出脂肪的轮廓,依稀能辨认出紫红色的手指脚趾。

它甚至还有一条类似尾巴的东西,只是尾巴上全是骨刺,像是膨胀的痛风石一般肿胀刺破皮肤,不断在流淌脓液。

阵阵哀嚎,正是这个庞大身躯所发出的。

而当它感受到有人靠近而蠕动着转过脸来的时候,宣衡看到那几乎被脖颈肩膀的肉淹没的脑袋,顶着稀疏的灰白色长发,双目浑浊的张着嘴看向他。

那张脸他再熟悉不过,却也几乎无法认出。

宣衡几乎钉在原地,喃喃道:“……父亲。”

他少年时敬仰畏惧,如今最想杀死的父亲,如今已经化作如被刮鳞的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