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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满酥衣 韫枝 5293 字 5个月前

身为侵略者,身为野心勃勃、毫无人性的侵略者,他根本不顾外族人死活。

郦酥衣不敢去想——

倘若真叫对方攻占了通阳城,那些通阳城的百姓,又会如何。

她对通阳城有着很深的感情。

长襄夫人、郦酥衣、大娘王氏……她在通阳城接触过太多太多的人,太多太多淳朴、善良,又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的平民百姓。

西蟒皇子一旦夺城,那些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所面临的都只会是一个下场。

一想到这里,郦酥衣牙关咬得愈紧,浑身几近颤栗。

令人意外的是,大皇子并未逼迫她。

对方只轻飘飘睨了她一眼,男人双瞳幽蓝,眼底闪过一道锋利的、势在必得的冷光。

郦酥衣被人送回了军帐。

初春多雨,西蟒亦是如此。

此地虽说黄沙漠漠,可初春到时,仍会带来大雨瓢泼。此地的春雨与京都大不相同,京都初春的雨向来都是细润而温情的,淅淅沥沥,润物无声,轻柔地将一片片绿意唤醒。

西蟒的春雨却带了几分野蛮。

还未反应时,这场雨便瓢泼而下。倾盆的雨水将西蟒上下浇得一片灰蒙,亦将人一颗心,浇灌得万分惊悸慌张。

她坐在帐里。

宋识音与她并肩,听着帐外摇晃的风雨,温声安慰。

沈顷带兵退回通阳城。

准确的说,是沈兰蘅,无能无用的沈兰蘅,带兵退回了通阳城。

时至如今,郦酥衣仍旧不能接受——沈顷与沈兰蘅,是同一个人的事实。

他们相差那么多,怎么会是同一个人呢?

雨水扑簌,送来通阳城那边的风声。

春风愈发浸冷,生着寒,落在身前婢女清丽的面庞上。

闻言,柔莎将下巴抬得愈发高了,她眉飞色舞,洋洋得意道:

“我们大殿下占据了玄临关,如今关上的旗帜也已经换作我西蟒军旗。下一步我们便要沿着玄临关乘胜追击,一路打到通阳城去,立志歼灭大凛这一批落荒而逃的贼寇。”

“不过话又说回来,也不知怎的,前夜那大凛统领与我军作战时,明明还好端端的,只一瞬竟像突然换了个人般,疯疯癫癫,竟还说起胡话来了。这也是天佑我西蟒,叫我军得到了玄临关这样一块要塞宝地,取了玄临关,我们大殿下便能更好地率军东上。待到再攻占了通阳城、繁南城……届时,整个大凛便是我西蟒的囊中之物,囊中之物啊!哈哈哈……”

郦酥衣听着,西蟒皇子是如何将大凛的将士如困兽一般,围堵在那偌大的通阳城中。

这些天,她无一不在心中暗暗祈祷着。

沈顷快醒来,沈顷快醒过来。

快救救通阳城的百姓,快救一救大凛的子民。

她做了一场又一场的噩梦。

噩梦中,是沈兰蘅毫无经验的率兵出征。他虽说啃了些军书,可对抗旁人还好,他哪里又能对抗得了老辣阴险的西蟒皇子?梦的尽头是城破,西蟒的铁骑踏破通阳城城门。城楼上扬起侵略者的旗帜,西蟒军所到之处,处处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明明是初春,通阳城的每一处,却是寸草不生,一片荒芜。

郦酥衣心口钝痛,急速喘息着,自噩梦中惊醒。

宋识音同样是面色灰败。

对方却仍然紧攥着她的手,企图安慰她:“衣衣,我们要不去死吧。”

她当然想去死。

如若那人是沈顷便好了,郦酥衣不止一次地想,如若沈兰蘅当真能消失,那便好了。

那便不会有乱子,不会出意外。沈顷仍是那个沈顷,是众人心中百战百胜、无一败绩的常胜将军。

他会护着西疆,会保着通阳城的百姓,会用手中御赐宝剑,寸土不让地守好大凛的每一寸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