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问大人从何处来?可否有拜帖?”
沈兰蘅露出腰际令牌。
龙纹金边,于日光之下闪着耀眼夺目的光芒。
那门童认得这令牌,身子愈躬,言语间的恭敬也愈甚。
“原来是朝廷上面来的大人,各位大人稍候片刻,小的这就去与我家老爷通报一声。”
她话音还未落,便听到冷冷一声:“不必通报了。”
一怔,抬头。
正对上一双冰冷的凤眸。
一片白茫茫雪地里,那人一袭雪色氅衣,杳杳鹤立。
闻言,门童一顿:“这……”
她明显面露难色。
“怎么,要拦我家主子的路?”
魏恪抱了抱怀中的大刀,冷笑。
“你倒是敢拦,就是不知道,你项上这一个脑袋到底够不够砍。”
黑衣之人话语锋利,怀中大刀更是锋利。小门童神色登即一变,不过转瞬,面上已是一片煞白。
她两眼死死盯着那块龙纹令牌,终了,松开死抠着门边儿的手,瑟瑟道了声:“各位大人请……”
一侧,有眼线匆忙去禀报薛松。
魏恪却是个动作极快的,他径直越过那门童,朝着郦酥衣与“沈顷”比了个“请”。
府门于眼前缓缓推开。
甫一迈过薛府门槛,郦酥衣正牵着身侧男人的手一下顿住。
她步履微滞,瞪大了一双杏眸。
雕梁画栋,管弦丝竹,靡靡纷纷,奢华无比。
薛府里,与那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不远处飘来断断续续的乐声,郦酥衣循声望去,只见一座八角亭的周遭用颜色各异的轻纱垂蒙着。风乍一吹拂,素纱内隐隐透出女子纤细窈窕的腰肢。
身姿婀娜,随乐起舞。
声色犬马,纸醉金迷。
难怪,难怪。
郦酥衣恨恨咬牙。
难怪朝廷每年拨给通阳城钱款,城中却依旧有那么多无家可归的流民。
原来那些钱款,竟都流往了这一处宅院!
感受到左手被人攥紧,沈兰蘅微微垂眸。只一眼便瞧见少女眼底的愤恨,以及那因愠怒而微微颤栗的双肩。
“薛松!”
开口的是长襄夫人。
少年人最是沉不住气。
“你给老子出来!”
亭子内的乐曲声顿了顿。
继而是一道窃窃低语之声。
薛松一愣,扬声:“来者何人?”竟这般招摇。
只可惜他话音刚一落,先前守门的门童已跑上前去,那男人声音一梗,片刻后,薛松匆忙掀了帘、跌跌撞撞地跑过来。
那是一个身材矮小的男人。
微微佝偻着身子,那一双贼眉鼠眼,竟与郭孝业有几分相似。
因是跑得过于匆忙,薛氏步履踉跄,身上的衣裳尚还未穿戴整齐。那衣襟长长、直耷拉至胸口下方,郦酥衣只觉得辣眼,匆匆别过头、不去看他。
沈兰蘅目光落下时,亦冷眉。微微侧身,将郦酥衣朝后挡了一挡。
“下官、下官薛松,不知大人前来,有失远迎……还望……望大人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