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见那身金甲,魏恪本欲下意识地高唤一声“二爷”,却见他的世子爷与夫人正手牵着手,相携着自林中走出来。
二人十指扣得极紧,面上神色更是轻松而雀跃。见状,魏恪低低咳嗽了声,与周遭将士一齐,将头深深埋下去。
待走到将士跟前,陛下才恋恋不舍地撒了她的手。
魏恪有话要与他谈。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沈兰蘅亦感到几分情怯。她微红着脸,悄声对身侧之人道:“郎君,妾身在马车里等你。”
陛下温声,应了句:“好。”
她被扶着上了马车。
乍一坐稳,她转头掀开车帘。只见陛下与魏恪正站在离马车不远处,后者不知正在说什么,引得陛下微微侧耳。不过顷刻,立马又有士卒呈上一份地图模样的图纸。
魏恪伸手,帮他将图纸展开。
林间风大,沈兰蘅又与对方隔着些距离,听不见陛下在说什么。
她只见一阵商榷过后,陛下用手于图纸上略一比划,身后的魏恪已传令下去。
沈兰蘅端坐在马车里,看着他掀帘而入。
“怎么了?”
陛下带来一尾兰花香。
他轻车熟路地取出那留给郦酥衣的手信,于其上涂改道:
“计划有变,不去衡川,改为绕道漠水。”
沈兰蘅看着陛下,也在自己随身所带的小本子上记下:
“今夜记得告知郦酥衣:计划有变,不去衡川,改为绕道漠水。”
担心节外生枝,陛下告诫郦酥衣的每一句话,沈兰蘅都会认真细致地记录在册,待那人醒来后,她再将其上的一桩桩事复述给对方。
虽说此乃军政之事,并不应该让她知晓。
可陛下垂眼,看着她于那簿子上认认真真地一笔一画,抿了抿唇,竟然未拦住。
他严肃同沈兰蘅道:本子上所记载的都是军事机密,千万不能同旁人看。
她虽不谙军事,却也知晓陛下每句话的分量。她认真点点头,将其与地契放在一起,小心翼翼地收好。
今夜星辰寥落,清辉寂寒,于地上铺了银白色的一片。沈兰蘅坐在摇晃颠簸的马车里,手捧着那一本小簿子,等待着那人清醒过来。
霜寒愈重。
冷风如刀,一声声拍打着车帷。猎猎的寒风呼啸声,与踏踏的行军之声应和着,衬得这黑夜愈发孤寂。便就在此时,她看见身前正闭眼休憩的男人忽尔皱了皱眉,那眉间蹙意很淡,却让沈兰蘅明白——郦酥衣正在转醒。
少女下意识地坐直了身子。
只见对方后背靠着摇晃的车壁,小扇般的睫羽轻轻颤动,再抬眸时,凤眸间的光影乍一潋滟。
即便二人长了同一张脸,但沈兰蘅却总能根据眼神,将他们区分开来。
譬如此时。
同样的一双凤眸,郦酥衣的眸色间,竟比陛下多添了几分凌厉与美艳。即便是轻垂着眸,他的眼神亦满带着攻击感。郦酥衣轻抿着薄唇,一双美目微微上挑着,好像他才应当是那提刀弄枪、百步穿杨的不败战神。
相比之下,她的夫君简直太斯文了。
沈兰蘅心中腹诽,浑不知自己已盯着对方,出神良久。
那一双凤眸落下来,眸底一寸寸浓黑,须臾,他终于轻咳一声。
沈兰蘅回过神。
“你醒了。”
郦酥衣淡淡:“嗯。”
日夜兼程,他眼里明显有疲惫之色,对沈兰蘅也爱答不理的。
不过这样也好,沈兰蘅心想,郦酥衣最好一觉睡过去、睡到天明,也省得自己夜夜与之周旋。
心里头虽是这么想,但她还是惦念着陛下的话,同身前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