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术生们颇为亢奋,全都在讨论干花专利的事。严格来说,他们有三种特色产品,干花贺卡、水中花以及水晶琉璃花。玩偶背花篓应该不算,冯雪她爸早从国外带回来过。
三种的话,岂不是一种要分配10多个发明人?允许吗?
海音在旁边提醒:“还有叶脉花啊,还有玉米皮花,还有茭瓜壳花,还有笋衣花,好多呢。”
哎哎哎,这个是真的,现在他们做出了好几种仿真花呢,效果很赞,尤其是叶脉做出来的百合花,夹在其他干花里根本看不出来是假的。
为了实现这效果,他们的头发都岌岌可危了呢。
完全有底气去申请专利。
一群人叽叽喳喳地先去校办厂拿大麦花样品,又跑到镇上去坐公交车,路过花市的时候,高强发出惊呼:“哎,什么时候装的公用电话亭啊?”
他敢保证,起码五一花市开业的时候没有。
怎么短短一个多月,一下冒出了三个公用电话亭?
卢艳艳与有荣焉:“我爸去申请的,满足客户需求。”
过来批发的商贩常常需要跟家里人或者合伙人商量,现在大家基本都用不起手机,没有公用电话实在太不方便了。
花市把意见反馈给镇上,镇上就申请了公用电话亭。邮局还因此特地卖电话卡呢,这三座都是磁卡电话。
初中生们集体发出赞叹:“你们镇真是越来越有范儿了。”
动作好快啊,从申请到安装,怎么着也得要个把礼拜吧,这就嗖嗖嗖装上了。
卢艳艳快得意死了:“那当然,我爸说他们现在就是为人民服务。”
大家哈哈大笑,赶紧冲到公交车站去坐车。他们运气不错,刚上车就发车了。车子一路开过蔷薇盛开的石桥,两岸全是绿油油。
呀,来的时候没注意,这会儿看清楚了才发现,道路两边田里碧绿的竟然大半是西瓜,还有好多蔬菜之类的,此外有树苗,还有大片空地。
呀,不该啊,湖港人现在房间屋后,连墙上都挂着花盆种花哩。竟然空了这么多地,是在晒田吗?
“种花呢。”江海潮扫了一眼,十分笃定,“这边晒好下了底肥之后会变成花田。”
这是镇上的策略,靠近路边的尽量改成花田,这样游客能够得到更好的观赏体验。
班长突然间感叹了句:“那你们种稻子的好少咯。”
真的,这个季节应该到处是秧苗,但他们都没在湖港镇看到几块秧田。
江海潮笑出了声:“等什么时候种稻子比种花更赚钱了,大家自然就种稻子了。”
虞凯冒出一句:“可是种花比种稻子费神好多。”
真的,庄稼主要靠天长,除了重要的农时以及打药水撒化肥之外,其他时候不用天天盯着。种花可不一样,费神的很。
初中上政治课,班长特别严肃地指出来:“但是,田地是农民最重要的生产资料,农民只能利用田地产生财富。”
理智说服了他,情感上他却又忍不住担忧,“但是如果都种花种菜种树种草,谁种粮食呢?不种的话,以后我们吃什么?”
大家面面相觑,竟然陷入了沉默。
你不能逼着农民种不挣钱的粮食啊,除非你让其他开销诸如穿衣住房看病上学跟粮食一样便宜,否则人家怎么过日子。
可粮食真的很重要啊。
“其实我觉得吧,种稻子麦子都可以,只要有其他挣钱的活,比方说进个厂上班拿工资啥的。”江海潮开了口,“以前我爸妈社办厂效益好的时候,家里田也只种水稻小麦跟油菜,反正好像能过下去。不能纯让人种田。”
对对对,小伙伴们拼命点头,得上班。
“难。”班长这会儿倒是展现出早熟的一面,直接撕下温情脉脉的面纱,“在搞城镇化呢,城里的工厂现在效益不好的都一堆,还有人下岗了。怎么可能把厂往下面放?”
像湖港这样特殊的,走特色农业道路,恐怕已经是农村最好的出路了。再说好多厂有污染的,到时候真一堆厂烟熏火燎的,种出来的庄稼恐怕也没人敢吃。
江海潮叹了口气,是啊,所以湖港那么多社办厂集体倒闭了。政策本身就不希望它们活下来吧。
手心手背都是肉,肉多肉少一目了然,十个手指头还有长短呢。
她甚至隐隐约约地怀疑农村学生考高中要的分数线更高,就是想让更多人没学上。而农村社办厂又完蛋了,种田养不活一家人,大量初中毕业生只能去城市找工作。
城镇化,需要的不就是物廉价美的劳动者嚒。年轻,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农村初中毕业生实在太合适不过了。
他们在城里天然低人一等,更好管,哪怕拿的钱更少也不敢反抗。
好偏心啊。
六月的太阳晒得人头晕脑胀。
高强突然间冒出句:“哎,那个人有没有把他的大麦花拿走啊?”
一万束呢,得二十万。
“拿走了。”这个杨桃知道,“全都拿走了。”
说着,她突然间扑哧笑出来,“其实他自己也收了人家的麦子做大麦花的。”
啊?这个大家是真不知道,集体扭头震惊看过来。
杨桃笑得更厉害了:“可他收了又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就让人堆着。等他再过去的时候,麦子都发黑腐烂了。他还想再收,麦子都黄了,来不及了。”
这事校办厂的人是怎么知道的?嗐,在农村,十里八乡都没秘密。
有这么个二傻子白糟蹋了一亩地的麦子,卖给他的人家都气死了,没有这样瞎糟蹋庄稼的道理。
这下好了,一亩田的小麦啊,喂鸡都怕鸡被毒死了,直接干脆沤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