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通通的电话打下去,等到挂了电话,扭过头看周雪莹变幻莫测的脸,江海潮赶紧安慰估计快要被吓坏的小伙伴:“没事没事,你看我们不还有个冷库嚒。卖不掉先放冷库里,慢慢卖好了。”
她之前在冷库里存的月季、满天星和薰衣草之类的,今天已经清空了。
不然她现在也没有那么多现金可以直接去进货。
周雪莹却拼命摇头,眼睛闪闪发亮地顶着她:“江海潮,你真是江超人啊!”
她以前看过陈祖芬写的报告文学《孙超现象》,那个中国民间外贸第一人孙行者,就是这样靠着简单的电话线牵起了一桩桩大买卖。
江海潮不就是这样吗?
嗐!大人们真是的,今天的鲜花市场开业仪式最应该发表讲话的就是江海潮。竟然让她在台下当观众!哪怕家公爷爷是江海潮的家公爷爷,那也不能代表她本人啊。
大人们难道不心虚不脸红吗?
实小的少先队大队长替自己伙伴愤愤不平,江海潮却没半点义愤填膺,真的,不是她不喜欢出风头(说了这话也没人信),而是如果她跳到台前的话,人家只会认为鲜花市场是小孩子瞎胡闹,不会当回事。
她要挣大人的钱,当然得捧着大人,顺着大人的心思做事了。
周雪莹心情复杂,啧啧,她这个朋友,好鸡贼啊。
“好了,不废话了。”江海潮又拿起电话打到杨家圩的大队部,“喂,爷爷,你那边先准备好人手,下午大概有10万支花过来,分别做成都市丽人、踏雪寻梅、十全十美……”
她报的一串名字全是现成的花束搭配。
而这些,全是她跟美术班同学呕心沥血想出来的设计,原创哦,和市场上的大路货不是一个套路哦。
因为这个,她还给大家又发了波稿费呢。
原本如果主要供货给卖花人的花,那当然是以单种直接销售为佳。如何搭配插花,每个经营者都有自己的花艺。
但现在散客很多,他们更喜欢搭配好的花束,那可不得上现成货了。
瞧瞧现在花市人挤人的状况,哪怕每个摊位都有两位学生帮忙,摊主现在也抽不出空自己修剪花枝搭配花束。
对眼下的他们来说,最简单的解决办法就是直接进现成货,然后转手卖给顾客,赚个差价就行。
那现成货怎么来?当然是江海潮安排人手现做了。
杨家圩因为占了地利(拥有全镇最大的鲜花大棚)和人和(江海潮算半个杨家圩人)的优势,经过主动积极争取,把这活儿给揽了。
别看这事不起眼,按照今天的架势,划下来今天干活的人每个人都能进账差不多一百块呢。
周雪莹听的目瞪口呆,半晌才冒出一句:“由奢入俭难啊,以后他们肯定会不痛快的。”
“嗐,你想太多了。”江海潮不以为意,“农村接活不是厂里工人上班,有活就干,能挣多少是多少。没谁有义务非得给你活干了好挣钱不可。再说了,难讲呢。说不定以后人家喜欢我们搭配的花束,图方便懒得自己折腾,直接要求进现成货呢。到时候摊主们自己忙不过来,还得再雇人干活。”
信息量太大,周雪莹拼命消化。
过了老半天,她们都要走到鲜花交易市场门口了,她才咬牙切齿地冒出一句话:“你这是两头赚钱啊。”
好鸡贼,可是鸡贼的又让人无话可说。
就说她从别的鲜花生产基地调花过来做成花束卖给市场上的摊贩吧,那鲜花搭配还是她掏钱买的设计稿呢。
这算不算将欲取之,必先予之呢?
江海潮实在顾不上若有所思的小伙伴,她跑到花市门口,直接当场写小纸条,塞给刚出来的王明明:“你给各个摊子,这是进价。货物有限,先到先得。没了就真没了啊,再要我也变不出来。”
这不是空话,鲜切花一般都是上午就完成采摘打包的活发出去,下午好多花都开闭了,还摘啥摘。
这会儿不下单子的人,那最早也得等明天下午到货的花了。
王明明立刻领命又咚咚咚跑开。
海音则根据这一个小时的销售情况调整数据,看需不需要再想办法补货。
剩下江海潮可算能喘口气了,咕咚咕咚地拼命喝酸梅汤。
这一堆电话打的,她嗓子都干得冒烟了。
旁边有相熟的大人开江海潮玩笑:“你个妹头真抠门,家里挣好多钱,连西瓜都舍不得吃。”
江海潮咽下嘴里的酸梅汤,认真地强调:“优先满足游客。”
不是她葛朗台上身,况且就算她小气,家公爷爷也不可能对着他们这帮小孩小气;而是现在湖港镇能拿出来的西瓜实在太少啦。
其实正常情况下,哪怕是大棚种瓜,也得再等起码半个月到五月中旬才能看到西瓜上市。
家公爷爷现在能拖出西瓜卖,完全是因为采取了非常之法。
镇上农科站的技术员听说有地方采取“地热温床”模式促使西瓜早上市,便跃跃欲试,想在湖港试试。
可是人家这个地热是在每株西瓜下埋两根地热线,通过电来加热。那工程可大了,家公爷爷也怕哪儿漏电,到时候把人电出个好歹来。
所以最终他们采取的还是烧稻子壳烟熏加热模式,二月中旬刚过完年种上西瓜后持续烧稻子壳保证棚温度,促进西瓜生长,这才在今天长出了头茬上市的瓜。
量少,真少,三亩多年总共也就挑出了一板车西瓜。等大规模上市,还得起码半个月。
如此稀少的瓜,价格自然不便宜,不论斤卖,论碗卖。
就是那种小巧的塑料碗,一块钱一碗,不还价。
大家比较了下,感觉比远道而来的热带水果菠萝还贵。人家一瓣菠萝一块钱,切切碎了估计比这碗里的西瓜都要多。
可即便如此,所谓物以稀为贵,仍然少不了人掏出一块钱尝尝今年的第一口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