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海潮充分展现了当干部的潜质——厚脸皮,半点不心虚:“没事,喜欢哪个的歌就投哪个。每家都吃了,等于一家都没吃。”
杨桃小小声问她:“那我们要不要跟观众讲啊,不然谁家买的送人的东西多,谁家就拿第一名,好像不好吧。”
“你管呢。”江海潮完全无所谓,“这又不是什么入学考试,比赛玩玩而已。拿了前三名也就是去广播电台比赛,也没奖金啊。”
所以,说实在的,赛场越热闹她越心虚。她到现在都没搞清楚为什么比赛会如此火爆。
如果说是因为卡拉ok魅力大,引的人千里迢迢也要来一展歌喉。
可现在亲友团的人数远大于选手,而亲友团们又捞不到上台唱歌的机会。
江海潮当真百思不得其解,到底是什么吸引了大家如此不辞辛苦呢?
难道是为了这份土里土气的热闹?
热闹的确是热闹,能够容纳全校学生的操场现在都站满了人。原本他们准备的板凳根本不够用,后面好多人都是站着的。
可大家还是看得乐呵呵。
哎呀,管不了许多,她先好好看比赛再说吧。
嗯嗯,虽然前几个唱的不咋样。但现在上台的哥哥唱的真好听,是《涛声依旧》,他唱的好像毛宁啊。
台下观众都听得如痴如醉,后来唱完了,大家还起哄让另一个唱杨钰莹的《轻轻地告诉你》的姐姐,跟他一起合唱《心雨》。
可惜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之前没练过,这次临时安排的合唱,他可让台下的观众大失所望,比不上前一首歌的一半。
相形之下,跟在他们后面出场的姐姐唱的《千古绝唱》真的好好听。
搞得吃人嘴不短的江海潮都决定要把票投给她了。
可她万万没想到,还有高手没压轴呢。倒数第2个上场(没错,这才是压轴的真正解释)的叔叔,竟然没用卡拉ok伴奏带,而是自己拉着手风琴唱了一首《莫斯科郊外的晚上》。
由于他的手要弹琴,没办法拿话筒,而湖港中心小学穷巴巴的,根本就没想过准备个话筒支架之类的。还是临时充当主持人的伯格老师亲自给他拿的话筒。
是两个哦,一个对着手风琴,一个对着他的嘴巴。
明明十分滑稽的场面,在场却没一个人看笑了。因为他的声音真的好好听。天呐,真的有人唱歌可以这么好听吗?比电视上歌星唱的,比录音机放出的磁带还好听呢。
而且他第一遍唱的是普通话,第二遍就换了种语言。江海潮一个词都没听懂,唯一能肯定的绝对不是英语,发音方法不一样啊。
还是卢艳艳她爸爸替他们答疑解惑,他相当惊奇地挑高眉毛:“哟,还有人唱苏联歌啊。”
高强扭头,满脸困惑:“苏联话是什么话?”
“俄语,俄语,肯定是俄语。”杨桃当真嫌弃,“肯定是俄语啦。”
哎呀,没想到俄语歌也挺好听的哦。音乐课上老师教的《卡秋莎》也是苏联歌,不过老师可没教他们用俄语唱。
杨桃羡慕不已:“他好厉害哦,还会俄语。”
江海潮认真地分析:“因为那会儿他学的就是俄语,不是英语。”
江海潮看过一本80年代的中学生作文选,上海那时候还有中学专门开设俄语课呢。不过当时都改革开放,更流行学英语,被安排学俄语的学生挺不高兴的,觉得学了很亏。
到底亏不亏?她无从得知。不过这俄语歌还真挺好听。
于是她毫不犹豫地把自己的票投给了这位叔叔。
尽管人家一没拉票,二没给她买吃的。
但跟她一样有觉悟,或者说脸皮和她一样厚的湖港人毕竟是少数。广大农民兄弟姐妹还是非常朴实的,吃了人家的东西就得有表示。
所以最后拿第一名的,还是那位唱《涛声依旧》的哥哥。他家真的好大手笔,请了大半本地人的客。
搞得江海潮都觉得人家不拿个好名次,都对不起人家的付出。
最终的排名,唱《莫斯科郊外的晚上》的叔叔只拿了第三,第二是那位唱《千古绝唱》的姐姐,她家也买了吃的送给现场观众。
不管了,等去广播台参加周赛,大家再各凭本事吧。到那会儿,他们家里可没办法给听众送吃的。
龙龙妈妈兴冲冲地过来跟小孩子们打招呼,顺带领儿子回家,十分惋惜:“哎呀呀,早知道我就多蒸点糕了。”
下午儿子冲回家喊她蒸糕时,她还觉得小孩子想一出是一出。过来看热闹的,能买多少吃的?这正好是晚饭的点呢。
估计是这几个娃娃自己馋了,想吃蒸糕。
她也不吝啬,立刻上手蒸了几屉子,心想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加上现在天冷了,今晚吃不完,明天还能当早饭。
结果好了,人家一个大客户过来,直接把她一毛钱一块的重阳糕包圆了,还嫌她东西少。
当时她那个懊悔哦,早晓得还能挣这一笔外快,她无论如何都要多蒸几屉子。看看人家卢奶奶,一晚上可挣了她好几倍的钱。
江海潮笑嘻嘻:“那阿姨你下回啊,下回说不定人更多呢。”
龙龙妈妈忧心忡忡:“下回会不会更冷,大家在外面吃不消啊。”
江海潮早就有备选方案,半点不着急:“要是再冷,我们就去大礼堂。”
比起担心变天,她更害怕今天的热闹是昙花一现。
太火了,让人好心虚啊。
江海潮没憋住,主动扭头去找卢艳艳她爸爸:“叔叔,我想借用一下你办公室的电话,我想问问看实小那边怎么样。”
下午冯雪就去县城了。就算大家关系再好,主人不在家,她肯定不能再跑人家去打电话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