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宋君白在纸上写了几句话把本子推过去。
——我画得像不像?
沈路很快回过来:不像,丑。
又把本子夺过去,继续写:快点忘掉那个我。
宋君白抿唇笑,不回他。
当时沈路的出现对她而言,是一场惊喜,是她灰暗无光的生活里出现的一朵小火花,她怎么可能忘得掉。
沈路又写:其实我从前一事无成,什么也不是。
他闭了闭眼,死死握紧了手中的笔,想干脆全盘自爆,说自己不过是被亲生父亲卖给邢玉岩的一件东西,他就像个只能任由邢玉岩打扮的泥塑木雕,被她一刀刀砍去曾经桀骜的枝条,雕成她想要的形状,披上体面的外衣,坐在办公桌后面,扮演一个笑话一般的工具人。
宋君白却突然伸手摁住了他手中的笔,然后把本子抢了过来。
虽然没有明说,但是从沈路偶尔零星提到的字句里,宋君白大抵能够推断出从前的沈路过得并不如意。
有时候宋君白甚至会想,他们同时回到这个属于他们的十六岁,是不是因为他们在那个时空里都过得太委屈了,老天看不下去,才给了他们这样一次机会。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无论是她还是沈路,从前遭遇的那些苦难,倒好似是为了如今的一切提前预付的代价。
再想起来,好像也没有那么难以接受了。
她不想看沈路撕开自己的伤疤,把不堪的从前展露给她看。
他们只要一直往前走就好了。
宋君白又画了一个简单的人像,沈路皱着眉看过来,脸色腾一下红了。
还是小路哥,杀马特版本的小路哥。
黑 t 恤,阔腿牛仔裤,不规则的刘海几乎遮住眼睛。
小路哥恼羞成怒,大手一伸,就把画抢过来,蹭一下撕下那一页,塞进兜里。
宋君白趴在桌子上,半边脸埋进肘弯里笑。
沈路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刚才心里翻涌的那点戾气被她笑得无影无踪。
宋君白总是这样,太过聪明,太过体贴,总能在细微处戳中他心里最软的那一块。
相处越久,就越是觉出她的好来。
沈路垂下眼眸,压下心里的酸软,从桌面底下偷偷伸出一只手,快速地捏了捏宋君白垂在桌子边缘那一截皓白的手指尖,然后又飞速退开,别过脸去,不再看她。
宋君白笑容凝滞在脸上,血色如潮水般缓缓漫上来,浸透她的口鼻,指尖那一点点温热的触感,像生命力极强的火种,燎原而起,席卷一切。
她动了一下,把整张脸都埋进了肘弯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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