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映出这灰蓝套装女子脸色灰白枯黄两眼红肿,脱力扶窗台站着抖得像片寒风枯叶,沈小茹张张嘴泪如雨下,掩面说没什么。
朱兰不晓得她怎么了,只耐心劝慰道:你没事别找胡局长,听说今天宋河要回省城,他正生气呢!你去惹他不是找骂吗?
宋河要回省城?沈小茹眼睛亮了下,松口气站稳,心里头欢喜莫名,想:原来是这样!原来莫名其妙心痛是因为感觉到他终于要离开了。唉老天保佑,只要他没事一切平安,随便去哪里都无所谓,都无所谓!
朱兰看她蓦然神态鲜活,就像三月晓花,刚才那些惨淡悲哀神色全然不见,禁不住蹙眉:“怎么搞的?你到底……”
沈小茹笑笑,说:“刚才有点累现在已经没事了,我去忙啦。 ”
宋河醒过来的时候,夜雨下得正猛,山头轰隆的雷声由远及近,慢慢又游移向更远的天边。夜很黑,伸手不见五指,他看不清自己在什么位置,而雨水正哗啦啦淋在他身上。他要动一下,立刻就发现自己是妄想了,因为指尖分明接触到一点温热的液体,那缕液体随着他的挣扎从腰腹间一个部位用很快的速度冒出来,告诉他他身体里还有一些地方是热的,虽然这些热气正缓慢坚定的离开他,融入到周围的水泊中去。
手机早已不见,从天色看已经过去、个小时,身体侧边刀口出血已经很缓慢,周围肌肤也麻木得没有任何知觉,反而是留在身体里的短刀随着呼吸不断在内里摩擦,带来一波波锋芒锐利的剧痛。宋河很冷静的想:这样的伤口活下来的机会已经很少了,何况失血过多。眼前时聚时散的模糊黑影,不断提醒他身体正慢慢走向崩溃边缘。
我是不是该留下点什么指证?比如,谁是凶手……谁是凶手似乎很明白,至少有些人绝对逃不过嫌疑,想起胡局长说的那些话,宋河嘴角不由泛起一丝冷笑。他相信一切绝非偶然,或者包括夏东当时的出现也神鬼难辨,他们这样做也许想看看张系与自己有没有接触,但直接的后果却比较严重,目前已经消失掉了三个人,如果再加上自己,那么四条人命,一定够某些人好好喝一壶……持续的思维已经不是他现在能够负荷,宋河微微喘口气,意志慢慢开始涣散,但随着他的喘息,一阵锋利的疼痛从吸气的角落一涌而进,瞬间传遍全身。他痛得微微哼了一声,身子不由自主挣扎一下,一口湿热的血浆立刻从嘴里涌出,带着滚烫的温度,胸口已经闷得喘不过气,眩晕跟随重重黑影迅速来临。
天幕上有一线电光炸起,照亮了远山近树,宋河分明看见有不少影影绰绰的东西在慢慢向他围拢,黑漆漆的夜里只有它们脚步声在单调回响,很多种刀斧落在他身上,一只巨手渐渐推着他走向黑暗深渊。
“不要昏过去……”
他知道自己昏过去可能不会再醒过来,毕竟天上下着雨,身下泥地冰冷潮湿,心口的一丝热量正在飞速消散……,但坚持着清醒又能怎样?会有人来救他吗?宋河其实早已不报希望。
没有人会来救他的,不管是有意无意的胡局长还是夏东老柯,他们都没有救自己的必要。他平静镇定的想,漠然的好像在想与自己没有关系的事。
刀尖疼痛被他衰弱的身体无限扩大,几乎每呼吸一下都会带来难以抑制的剧痛,一口气吸入不知不觉神智已经陷入半昏迷。他又吐了两口血,眼前一切东西再次变得模模糊糊,他不知道自己会昏过去多久,还是根本不会再醒。
胡局长回家正在准备明天待客的原料,糖醋姜丝醪糟,兑成腌汁,下午阿姨买回来的鲤鱼养在水缸里慢慢游动,胡局长挽起袖子正要捞鱼。手机响是三库水坝打过来的,那边工作人员问明天要不要派人把资料带进市里看看,毕竟动工的时间不远,人大会又在做提案,水坝负责人希望主动点也可以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