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懒得折腾,摆摆手,道:“罢了,我这把老骨头,折腾不动,扶我过去桌子那儿坐会吧。”
短短几步路,汤缪走得异常缓慢,等坐下时,额头上都是汗,明显方才忍着巨大的痛苦。
楚君倒了一杯茶给他。
汤缪喝完后,凝目仔仔细细看了楚君好一阵:“几年不见,长大了,也知道自己拿主意了。而我,半截身子都入黄土了。”
楚君面色一变:“您身子硬朗,好好养上一段时日,便能痊愈了。这些不吉利的话,外祖父少说。”
汤缪静静的看着他:“我戎马一生,却落得这么一个下场,如今唯一的心愿,便是助你拿回属于自己的位置。你如今可还想着……”
“外祖。”楚君打断他,眉头一皱,“君是君,臣是臣。本王认为,既为臣子,就该做好自己的本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不能肖想。”
这个答案在汤缪的意料之中,但亲口听到了,他仍觉得失望,默了默,道:“可君本应该是你。”
楚君抬眼环视了一圈窗外,确认无人之后,才低声道:“事已成定局,如今皇上在位,百姓安居乐业,足以证明皇上是个明君,又何必再争那位置?”
“事在人为。”汤缪索性摊开来说,“当年先帝中意之人本就是你。皇上这帝位来得名不正言不顺。”
“外祖!”楚君显然有些不悦,语气沉了下去,“当年政变的景象您都忘了吗?政变损害的是朝纲的稳定,百姓的利益。您身为武将,为大莫鞠躬尽瘁一生,初心是什么?汤家的职责便是守护大莫的子民,而如今的皇上宅心仁厚,这天下百姓根本不需要一个新的君主来庇护。”
话到这,楚君起身,微微提高音量:“当年太后宽厚,已放过本王和汤家,外祖不要再做出那些让自己遗恨的事情来。”
汤缪已经听明白,他没有夺位的心思,可不知是这几年闲散的日子让他没了上位之心,还是因为惧怕失败,斟酌着道:“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只有坐上那位置,你才能保住性命,保住你母妃和汤家。”
“外祖当真是为了我吗?”楚君俯视着他,面上带着讥笑,“当年宫变,外祖从来没有过问我的意见。精心谋算,究竟是为了我,还是为了您自己的野心?”
一番话把汤缪说得动了气,咳了好几声才缓过来,见楚君态度坚决,反问道:“你以为什么都不做太后和皇上就会放过我们吗?一山不容二虎,你和皇上并非同母,皇上怎么容得下你?”
楚君道:“皇上容不下,但母后容得下,而皇上向来听母后的话。”
汤缪嘲讽的笑了笑:“你当真以为,太后是因为宽厚才放过你我的?你可知道,如今的太后,并不是真正的太后。”
楚君眸中浮现一丝惑色:“外祖这是何意?”
“云太傅家当年出现了双生女,入宫的是大女儿,小女儿一直被养在外头,后来皇后中毒而亡,云家便让小女儿顶替入宫。”汤缪冷笑道,“当年的皇后性子柔弱,而如今的太后外柔内刚,武功高强,在战场上威风凛凛。两个人截然不同,这些年也不是没有朝臣怀疑过,只是当初大莫与北戎交战,太后击退北戎人,深得民心,加上我们失败,因而这些年朝中从未有人去查过太后的身份。”
“太后当年放过你我,不过是为了堵住悠悠众口。少帝年幼,朝中多有不服,他们还需拉拢朝臣,如今不同了,整个京都都在太后的掌控之中,他们现在等的就是一个诛杀我们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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