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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此刻雷声震荡识海,又分明不假。更古怪的是,这雷声像是隔着亘古难逾的天堑,从另一个极遥远的界域传来。大约也因着这份天堑难逾、天威难达,那雷声之中的震怒更甚,几近咆哮宙宇。

云摇脸色变了。

她记得太一老头长逝前,曾在濒亡之际神志不清地与她说过,乾元,乃天弃之地。说完便绝望似的发了疯,又哭又笑地将她赶了出去。

云摇虽然不明这话什么意思,但后来几经揣摩,也猜到与乾元界近千年来无人飞升的因果有关。

而如今,天弃之地的界外,却忽传来了震荡寰宇的天怒之音……

莫非,是乾元界内发生了什么?

“……”

思虑至此,云摇也无心修坟了,她起身,召来奈何剑,就要离开洞府后山。

只是不等她从刚砌起的那座空坟无字碑前转过,就忽觉得,身周天地之间,万籁都凝滞了一瞬。

“…谁!”

不等回身,奈何剑凌冽清光已经向后横扫,骤然掀起了一片如潮涌般的波纹,瞬间便压制得整座山谷内草木折腰——

剑弧在临近来人身前时陡然刹停。

因为云摇看清了身后山壁尽头,站在那片山渊翳影间的人影。

“慕寒渊?”

云摇愕然收剑,随即想起什么,下意识将身后自己的空坟拿身影一拦:“——谁允许你进来的!”

“……”

山谷中空荡无声。

慕寒渊站在晦暗的山荫里,似乎只是一言不发地,前所未有地、细致打量着她。

然后他微微偏首,扫过了她身后的那一排坟茔。

不多不少,八座。

最后一座明显刚起不久,紧挨着旁边的一座旧坟。新坟的碑纹被云摇的身影拦住了,旁边那座与它相依相偎的,倒是再清晰不过。

慕、九、天。

慕九天——

慕九天!

“你怎么了?”云摇察觉什么不对。

此刻的慕寒渊陌生到只是站在那儿,竟然就叫她心底生出一种莫名的寒意来。

连奈何剑都似乎感知到什么可怖的危险,正在她手心里微微栗然,发出低闷的示警鸣音。

以及,从他出现在后山山谷里那一刻,天外的震怒雷声,似乎就像是被彻底摒蔽一样,消失不见了?

云摇脑海里思绪纷杂,来不及将这一切捋成最理智的判断,对慕寒渊的关心担忧已经压过了其他。

她试探地向他的方向走了两步:“慕寒渊?”

这次,山荫间终于有了回应。

回应她的,是慕寒渊垂低了头,从喉结后迫出的一声低而嘲弄的笑。

“别喊我的名字。”

他再抬首时,声线沙哑得厉害。

云摇蹙眉:“你说什么?”

慕寒渊没有回答,而是目光与她身影一错,望见了她身后没再藏住的那座空坟白碑。

上面还一字未刻……果然是她留给她自己的。

和旁边的那个人一起。

慕寒渊低声笑起来,声音沉哑得可怖:“你是想要和他一起合葬在这里,是么?”

磅礴的气机在云摇眼前的山谷中积聚。

此地仿佛有了一只无形的覆天之斗,整个乾元界内,天地之间的戾意与秽气,都向着这方山谷内近乎疯狂地席卷,灌注。

然后尽数压在山荫下那道清孤的身影上。

云摇眼皮抽跳:“慕寒渊、发生什么事了,你告诉我,不要再动灵力了!”

“你当年救我,”那人清沉的声音打断了她,他的情绪似乎平静下来,却更抑着一丝山雨欲来的恐怖,“……只因我与他相像,是么。”

天地气机难遏,云摇下意识地急促提声:“你与谁相——”

话声未落。

慕寒渊终于从那道山荫间缓步踏出。

云摇的话声戛然而止。

她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望着那个踩着如墨翳影,一步一步,从晦沉山荫里走出来的青年。

光阴在他身上交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