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木然地低头,望着面前的京巴犬。欢欢的意识已然溃散,胸口急速起伏着,如破败的风箱,唯有它的舌尖还在一点一点的抽动,呼吸间有潮湿的热气喷洒在景旭的手心里。
它甚至不会眨眼了,那双被白内障遮蔽的双眸内只有一片雾色,景旭的身影就倒映在那片雾色之中。
景旭深深呼出一口气,稳住心神,按照操作规范先给京巴犬注射了戊巴比妥钠,一针下去,欢欢的呼吸明显放缓,已经陷入了深度麻醉之中,“就像是睡着了”。
他又伸手去拿第二针氯-化-氢,明明是如此轻的一剂药剂,落入手心却沉的握不住。药剂落在托盘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景旭握紧拳头,擦干手心里密布的汗水,再度拿起……这次,他不敢再犹豫,把药剂缓缓推入了欢欢的血液中。
十秒钟后,它的呼吸逐渐微弱,直到完全消失。
二十秒钟后,那双曾经看过人间繁华的双眼失去了光彩。
一分钟后,十八岁龄的京巴犬欢欢,正式宣告医学死亡。
“欢欢,对不起。”景旭抬手,帮它合上双眼,“没能让你看到新年的第一束光。”
……
当景旭拖着僵硬的步伐从操作室里走出来时,意外在门口看到了殷九竹的身影。
“景旭,你还好吗?”她神色关切地望着他。
身后的操作室里,传来欢欢主人们无法抑制的哭声;景旭抬起嘴角努力挤出一个微笑,他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一定很丑,因为殷九竹在看到他的笑容后,立刻上前给了他一个深深的拥抱。
虽然这个拥抱只维持了短短几秒钟,但她身上的温度却留在了他的怀中。
“没关系的,你要是难受你就说出来,谁都有第一次。不要害羞,就算你哭都没关系,没人会嘲笑你的。”殷九竹的语言掷地有声,“记住,你没做错任何事,你是它的英雄,你帮它解脱了。”
“老师……”景旭有些意外,没想到殷九竹会当着其他同事的面抱他。这次,他脸上的笑容诚挚了一些,“我没那么不专业,当初选择了这个行业时我就知道,生老病死是常情。至少欢欢是在主人的宠爱下离开的,它比那些被虐待的小动物幸运太多了。”
“你真这么想?”
“当然。”景旭回答,“‘安乐死的目的不是为了终止生命,而是为了终止痛苦’——这是教科书上写过的话。作为医生,在适当的时候为病宠终止痛苦,这是我能为它做的最后一件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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