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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1 章(1 / 2)

陆华亭似没想到迎接的第一句话竟是这个,黑眸凝滞了片刻。

他垂睫,半晌,竟是绽出个光华璀璨的笑:“某很好奇。若某不答应,娘子要怎么做?”

群青将他扯近些,感觉到陆华亭微屏呼吸,方才看着他眼瞳里自己的倒影,认真道:“那我会作证,让你死。”

兵甲与人声打破夜中寂静,十几名金吾卫闯进来宣旨,群青方放了手。

“圣人有谕,陆长史对天子妃嫔不敬,下诏狱。”

陆华亭看看这些金吾卫,又望向群青,有几分意外。

群青的眼神却十分平静。

领头那名金吾卫见陆华亭周身染血,又见地上散落银针,群青手中还捏着供词,蹙了蹙眉:“依大宸律,私刑逼供是重罪,方才刑部侍郎已检举此女,押入大理寺候审。”

陆华亭回头瞧了她一眼,群青似是早料到有此结局,跪坐原地,并未反抗。

其实她可以不蹚这趟浑水的。

此女处事谨慎,陆华亭从未期许她会搭救。

为何非要来,倒让他心中涌出一线波澜。

“群典仪,”群青抬眼,见陆华亭的脸隐在阴影中,一双黑眸望着她,倒映着熠熠的华光,“你等着。”

说罢他便被上了手镣带走。

群青没应声,亦被二人带走。

孟光慎立在门口以视线恭送她,那视线冷冷的。不久,李盼的轿辇到了:“太傅,陆华亭如何了?

孟光慎肃立夜中,似在平复情绪,半晌才道:“被带到诏狱去了,诏狱圣人亲掌,就连你皇兄也插不上手。”

“那吕妃不知为何突然出了昏招,看起来是罚,实则是让人脱离了我们掌控。吕妃宫中,有人在谋划。”

“果真是她?”李盼啧然。

“小娘子自恃聪明,不过是仗着太子偏爱,老夫才未动她,今日实不能忍。”孟光慎冷冷弯唇,“今日她敢亲自来,就别想着全身而退,干脆便将她从太子身边除去。”

李盼略加思忖,眼梢含笑:“那我去做,不会惹皇兄生气吧?”

“不久便是元后祭日,太子自几日前开始沐浴斋戒,你二人一母同胞,飞狐径一战又有舍己救命之恩。若是旁人,太子兴许会大怒,但若是你,”孟光慎冷冷道,“一个女使,还不足以与你相较。”

-

这厢群青被人带进大理寺。

她一面走,一面观察着周遭的环境。她并非第一次到大理寺。眼前这一排这“笼”,是关押犯人的方寸之地,是她上次因崔滢尸首之事待过的地方。

这次倒是奇怪,那两个狱卒没有让她进笼,而是将她带到一排木头牢房,以钥匙开门,让她进去。

借着火把的微光,群青见这里面宽敞干净,还有床铺,不由回头问:“可是因为我有官阶,所以不用进笼?”

那两名狱卒对视一眼,并不答话。

群青安静片刻,

听到那薄薄的木板后传来咳嗽声和磨牙声,又问:“隔壁都有人?”

“这一排都是牢房,怎能没有人?”其中一个狱卒说。

待要锁上牢门,群青又问:“大理寺萧少卿可在?”

“萧少卿外出公干去了。”那狱卒看她一眼,“少攀关系,此处全是有官阶的,要么便是显贵,不是你一人特殊。”说着,看她一眼,关上了门。

唯一熟识的萧荆行也不在。

陆华亭身陷诏狱,自是不能指望他,这个结局她在出门时已有过预想。

桌上连蜡烛都没有。群青在黑暗中静立片刻,做细作多年,她熟悉这种在陌生环境中的危机感。

想到此处,她拿帕子将桌案上的灰尘擦了擦,脱下外衣给自己盖着。

不敢在床榻上休息,她只趴在案上小憩。

不知多久,被响动惊醒,群青霍然起身,看见琉璃灯的一张笑吟吟的脸——居然是李盼,他带着两个小内侍,不知何时进了她的牢房!

这两个小内侍,手中端着木盘,盘上酒壶的样式她很熟悉。

上一世,她就是饮下鸩酒死去的。

群青知晓孟光慎不会放过这次铲除她的机会,但未料会这么绝,她忙去摇墙角的铃铛呼喊狱卒,但不知何时,这铃铛已被剪断。

李盼很欣赏她惊慌的神色,笑道:“群典仪,你猜是谁把本王带进来的?你便是大喊,旁人只会冷眼旁观罢了。”

隔壁声响归于寂静,仿佛所有人都在静观她的命运。

“臣不知何时得罪了赵王殿下。”群青道。

李盼说:“群典仪在宫中当值也有段日子了吧,怎么不懂讨好贵主,偏要与贵主对着干。”

群青道:“我供职六尚,不是奴婢。”

“在本王看来都一样。天下臣子,又何尝不是皇家的奴婢。”李盼露出犬齿,“便如本王上次告诉你的,做对的事,远比功绩更重要。”

群青说话便被他打断,他自腰上抽出那根鞭子:“等一下,本王还有一条路给你选,你让本王抽三鞭,然后本王会向圣人请命,让你做本王的侍妾。怎么了,看群典仪的表情,是不愿吗?”

群青垂目不语,忍了半晌道:“赐酒吧。”

李盼使个眼色,令小内侍把酒壶拿来,塞进群青手里,他就不信她喝得下去。

群青接过酒壶,掀开壶盖看了一眼,慢慢端起。

便在这个瞬间,她将酒全泼在木隔板上,又听一声脆响,桌上那琉璃灯被她拂到隔板上,击得粉碎。那两名小内侍慌忙去扶李盼,却已迟了。

烛火见了酒,一下子燃起几尺高的火苗,转眼烧出一个漆黑大洞来,隔壁传来慌张的骂声,拿衣裳几番扑打,却将火扇得更旺。

“南阁走水了!”远处的狱卒见着了浓烟,慌忙跑过来。

火光之中,李盼慌忙避到角落,望见群青冷而嘲讽的眼睛,被火光映得极亮:“殿下恐怕没有注意到这牢狱的提灯都是特

制的吧,摔不碎,跌不破。多谢赵王殿下带如此贵重的灯前来,可是贵重之物,往往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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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盼耳畔仿佛还萦绕那声碎裂的巨响,没有回过神来,深深看了群青一眼,被两个内侍推了出去。

李盼是走了,一大桶灭火的水全部泼在了群青身上,浇灭了她披帛上的火。

“娘子吓傻了么,衣裳都着了不知道躲?”那个带她来的狱卒驱赶她,“赶快出去。”

群青拿裳衣裹着湿透的衣裳往外走,看见邻近几间牢房内关押的人。也都纷纷被带到了安全之处,因为天寒,一个郎君竟还带着两名小厮,慌忙给他披干衣。

这南区的木牢房,果然是给有官阶的、尚未定罪的人准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