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夹杂着露华卷了进来,苏妧妧垂着眼眸,一时不知该不该抬头去看他。
男人的步伐停在房门口,木门在他身后关上,他却迟迟未再往前。
苏妧妧心中忐忑更甚,不由得绞紧了手指,仿佛在等待一场宣判般,不知她等待的将会是什么。
房中静悄悄的,连院中的蝉鸣声都弱了下去。
真是一场磨人的等待。
他定是看清她身上这不合规制的衣裳了,苏妧妧心想。
不知怎的,苏妧妧脑中忽地想起来从前在茶馆里听得陈先生说的那些故事,里边儿淮侯是怎样的一个人来。
陈先生曾讲过,先前军中有一幕僚叛了燕昀,投了敌方城池,在攻下城池后,燕昀是以怎样很辣的手段惩处了那个叛徒。
陈先生讲得绘声绘色,如画卷在眼前展开,茶楼里有人听着听着,当场便干呕了起来。苏妧妧听得那描述出来的场景,当时虽并无太大反应,可回来后连着做了好几晚的噩梦。
她当时还宽慰云眠,道人云亦云不可信,陈先生即便消息比让人灵通些,可他一直住在允州城中,又如何将这些事情知晓得普通亲眼所见一般呢?想必添油加醋了不少。
话虽如此说,可当她如今端坐在燕昀面前时,却不可抑制地紧张起来。
她同燕昀已经见过面了,她知晓他长什么模样。
虽说他同陈先生口中的“豹头环眼”、“粗鄙不堪”的那个武夫几乎是全然不同,可她从未见过同他身量一般高的男子,身形又健硕,一巴掌挥下来,只怕她这等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闺阁女子能去了半条命。
苏妧妧想着想着,心中不由得有些怕,一双手绞得更紧了,又迟迟听不见燕昀那边的动静,忐忑一阵,还是抬起头来,往房门前看去。
刚好同燕昀目光对上。
燕昀正站在门边,身上虽换了一件衣裳,却也并非先前为余鸣旭备下的那身婚服,一身玄色的衣袍更衬得他身形挺拔高大。
此时他一双琥珀色的眼眸正望向苏妧妧,眸色平静无波,教人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苏妧妧冷不防同他对视,心中一跳,下意识便想移开目光,又生生忍住了,迎着他的目光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意,唤道:“君侯。”
苏妧妧不知晓的是,自个儿方才那个笑,简直比路还难看。
往日里明媚又娇艳的美人如今像是开在狂风骤雨夜里的花儿,明明不堪风雨,却又不得不迎风盛放。
燕昀看得出来,她在害怕。
害怕会残花落尽,凋零一地。
燕昀在踏入这扇房门前,心中也有诸多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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