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恕这才慢悠悠地抬起头,扫她一眼,掌心移开,开始上药。
常念张了张口,竟是不知道说什么。最后怏怏垂了脑袋,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不说了。
可是江恕这药上了许久,抹一遍,两遍,三遍……好似没有尽头一般,指腹抚着颈上细腻的雪肤,慢条斯理。
常念嗡声问:“好了没有?”
江恕收了手,拧上小瓷瓶。
常念摸摸脖子,很快躺下拿被子严严实实地盖住自己,她侧身背对着江恕。
深夜,寝屋安静极了。
过了一会,常念就忍不住回眸看一眼,发觉江恕还坐在身边,黑眸深邃,她顿时一僵。
“睡吧。”江恕摸摸她泪痕未干的小脸。
常念抿抿唇,钻进被子里,又慢吞吞往里侧挪,身后空出一大块地方,那个扔出去又好好捡回来的枕头也露了出来。
江恕无奈笑笑,躺上去,从身后拥住这个纤弱柔软的身子,温声哄着道:“睡吧。”
常念闭上眼睛,概因心里头压着事情,好半响也睡不着,她的手摸索着,摸到压在床下的佛祖菩萨像。
江恕宽大的掌心覆了上来:“什么也别想,什么都别怕,倘若他们庇佑不了你,还有我。”
“你……”常念轻轻一哽,气闷道:“我话还没有说清楚吗?不用你。”
江恕默了片刻,耐心问她:“阿念,你在说什么胡话?”
“没有说胡话。”常念嘴硬道。
“没有吗?”江恕不厌其烦地,一遍遍问她。
一直问到,每当她心底冒出那种自责懊悔的情绪,不该有的傻念头,便会紧接着意识到,这就是错的,是胡话。
常念心里酸酸的,发着苦,最后摇摇头,十分严肃地道:“不管我好不好,都不许你再做那种事,否则我就不吃药,我就当真拿剪子戳自己。”
威胁人这一套,她也学会了,且有模有样。
江恕有些哭笑不得,遂换了法子问她:“要是好了,你想做什么?”
好了?
常念大着胆子幻想了一下:“想看看平安,想去骑马,还想去一回灯会……好多好多。”
江恕向来寡言少语,听到她提起骑马灯会,竟同她慢慢回忆一遍几月前的轻松欢乐。
他耐心,温和,而包容。
常念摸着菩萨像的手动了动,变成手心向上,又慢慢穿过江恕的长指,十指相扣。
江恕低声笑笑,珍爱地亲.吻常念泛红的眼睛,冰凉的脸颊。
这祖宗,一晚上,磨得他心肝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