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关心、她的担忧、她的考虑、她的尊重无一不叫尔曼动容,即便这是自己真心换真心的结果,也令她感动。
宝知全然为了她,她甚至从宝知身上感受到自己幼时渴望的母爱。
她有些遗憾地想,倘若她是宝知的孩子就好了,这样她必然会更加幸福。
不过,若宝知是她的孩子也好,她定会好好保护她,叫她不必日复一日逼着自己去学一堆这个年纪、这个身份的姑娘不必学的事物。
宝知敏锐察觉到尔曼情绪的波动,她摸不着头脑,不过觉得朋友这般的笑很漂亮,叫人看了也开心。
自打这日后,宝知愈加粘尔曼,不说丫鬟们,连郡主都稀奇,一日宝知正跟尔曼学点茶,郡主百无聊赖地看她们小姑娘胡乱嬉戏。
忽而,她道:“我怎觉得,宝知愈像小娃娃了,尔丫头却像个阿娘。”
郡主向来混不吝,也只有她会直白形容未出阁的姑娘像人母。
宝知等同郡主相处甚久,知她个性,尔曼也不羞,大大落落道:“宝丫头可不是小娃娃嘛,双陆教了好几回就是不上手!”
宝知抿着嘴笑,在这短暂的间口松懈一番,明日就是一场硬战罢。
——
向家设宴,花厅赏菊尝蟹乃一大雅事。
可这不是最重要的——已数月处于风口浪尖的谢家姑娘们今日当会赴宴。
有人准备看热闹,有人准备“送大礼“。
一袭菘蓝长外帔的宝知同身着白藤高腰衫裙的尔曼一道入座,向姑娘见了,对令曼耳语:“你家二妹妹同表姑娘倒是亲密。”
令曼本不知在想什么,一听此语,突然一惊,浑身一颤,脸色苍白回道:“正是呢。”
向姑娘不知她怎么,正巧又有客来,便按下不管。
宝知压低声音:“你说,这人怎的这般浑浑噩噩?”
尔曼道:“哎哟,你怎知她不是乐在其中?享受着被玩弄最后被解救的过程。”
宝知撑不住,笑着拍她:“你真坏!”
隔着纱帘并一湖的水榭里端坐着许多公子,便是这般也能朦胧见众女曼丽之姿。
这般,众人心照不宣,有心上人的不住猜想,无心上人的也铆足劲要一探佳人。
喻台跟着表哥来,本以为就是赏花吃蟹,却见师兄。
“衍师兄!”喻台高高兴兴地凑到那人案几旁,他那师兄止了与好友的交谈,温和道:“喻弟今日也来了。”
喻台道:“正是,家中姐姐们都来了,我同几个表哥自然也护送着姐姐们。”
“哦?”邵衍不动声色:“那便可惜了。”
喻台奇道:“师兄何出此言?”
邵衍道:“我本想邀师弟一同去书舍,可你定要同家人一道回去。”
喻台一听,急了,最崇拜的师兄竟邀自己一同出行,这他如何拒绝,真是叫人团团转。
忽而,他灵光一现,道:“我可以去!今日我姐姐会去铺子,我到时便去铺子寻姐姐,再一道回府。”
这真真是意外之喜!
邵衍道:“岂不是叫你不便,不如下回?”
喻台拍了拍胸膛:“莫担心,我姐姐最是善解人意。且师兄在书院这般照顾,我都同姐姐提起。姐姐不喜欠人情,想必不会说什么。”
他想了想,当下京城从宽说不甚在意男女大防,也不是什么大事,故试探性问道:“虽说前些月师兄已经同姐姐见过一面,若师兄不介意,我想正式引荐师兄给姐姐认识。”
意外之喜!意外之喜!
事情不要太顺利!
未来的小舅子这般上道,这台阶都不用他铺,邵衍怎么错过这机会。
“我没有亲兄弟,也是视你为亲弟弟,怎么好挟着对你的好做功夫呢?”
喻台看出师兄的犹豫,窃喜不已,壮着胆子应下来:“就这般吧!待菊花宴散了,我们先去书舍,再去我家的铺子,若是姐姐方便,再一道去樊楼!”
说罢,家中表哥唤他,喻台忙行礼告退。
他是有自己的打算,姐姐也该相见了,但他年龄尚幼,当下无法给姐姐撑腰,若是找那高门大院里头矜贵着长大的公子哥,姐姐便是委屈,自己也无计可施。
但师兄性情好、长得也好,虽家中较乱,好歹也是王府公子,配他天仙般的姐姐正正好。
这样的心思,邵衍难不成不知?
这正是他故意而为,宝知同胞只有梁喻台一人,自是关爱,只要打入其周遭,自会倒戈。
很好很好。
准姐夫和准小舅子都很满意。
当场双赢。
宝知怎知弟弟这般苦心积虑替她找通道,当下她虽一面同尔曼说笑,一面警惕地观察四周。
姑娘们来了个击鼓传花,以菊为题作词作诗。
宝知不甚兴趣,编了借口跳过自己。
有姑娘调侃:“不该叫梁姑娘,叫夭姑娘才好。”
这是同尔曼关系亲近的赵家姑娘,宝知也不装,笑着问:“好姐姐,快告诉我,其中有何典故?”
赵姑娘笑道:“你年龄尚小,便是叫你‘幺(夭)儿’,又总寻口子逃作诗词,便是奏曲也总是推三阻四,不正是‘逃之夭夭’嘛!”
众人皆笑,宝知虽然不懂笑点在哪里,只跟着一道笑。
向姑娘见氛围好,暗自松口气,笑嘻嘻地让丫鬟们上来添酒:“好你个赵四,这般口齿伶俐!我可要用菊花酒堵堵你那嘴!”
宝知不饮酒,只用些菊花茶,而因宝知检查过,尔曼才放心饮下,这会杯中空了,一个丫鬟便顺势站在尔曼右手侧要给她斟酒。
忽地她腿一软,那盏嘴未对着小口杯便直直往尔曼衣襟撒去。
边上的赵姑娘无意瞥到,一声“呀”还未出口,便见梁姑娘似是顺手地伸出右手,那藏在宽袖中的手捏着块白布,好巧不巧地接住酒珠。
那丫鬟呆住,不想是这般展开,酒水便如瀑布,接连落下。
也不知那布如何制成,竟硬生生接下半盏酒水。
众人只见梁姑娘右手上伸,握着那布,竟直接堵上倾斜的盏口,从下往上,推得那握在丫鬟手中的酒盏往上,直至水平。
那丫鬟不知说什么,毕竟事情并不如想象中那般,她可是办事不力啊!
知道这表面人畜无害的梁姑娘心眼子多, 不想这般厉害!
宝知未理她,好似什么都未发生,一面同尔曼说话,一面将沾满酒水的白布从几面绕过,送至左手,头也不回,微向上伸,自有丫鬟低头上前取了那酒水布,再递上干净湿布。
宝知擦了擦手,再从荷包中取出小罐子,涂抹了一些在手心。
众人只觉此举一气呵成、行云流水,心中这才忆起,这梁姑娘由郡主娘娘一手教成,自是符合宫规礼仪。
向姑娘心中啧啧,好在这些年这梁姑娘自行避世,若不加遮拦地在京中往来,必然引人瞩目,这般的仪态风度,真是叫人称赞。
不过,这丫鬟不知是什么情况?
这赏菊宴凝聚了她的心血,险些被毁,想到这,她忙起身道:“真是对不住!小丫鬟还未见过这般 美貌的姑娘呢,竟手都软了!还是梁姑娘周全,真是险些坏了大家的兴致!”
语罢,便有丫鬟上前暗自拽着那人下去。
那坏事的丫鬟回过神来,正要开口,却被堵着嘴,在众人看不见时,由亭外两个婆子拖走。
向姑娘同宝知与尔曼请完罪,刚要坐下,便见好友低着头,手紧紧拧着帕子,她轻声问道:“令曼?你怎的了?今日便觉你神情恍惚,你可是身子不适?”
令曼正心怀鬼胎,哪里敢对上好友担忧的双目,连头也不抬,只说无事。
心中却担忧,他们费了好大心血、筹划了好久,才预备着在今日动手,不想这丫鬟未能成功,可是当下表哥那边该是成了,这厢还未能衔接,若是那封二出了什么问题……便是嫡母再泼辣,祖母也不会容忍她的……
令曼打了一个哆嗦,是降温了吗?
她战战兢兢地抬头,却见不远处那位上,蓝衣姑娘冲她一笑。
令曼毛骨悚然。
尔曼道:“你看什么呢?”
宝知收回了笑,柔柔道:“没什么,我自爱看抱柱的可歌可泣。”
既然做了,便要承担后果,她当下很想知道这对鸳鸯要如何行事。
她心中所想,尔曼不知,不过宝知刚刚这招倒好,她也要学着些,可不能成为下一个因宴客时衣裳撒了酒水去客房更衣,最后被发现与外男同处失了名声的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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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娜桑,有小舅子的助攻!下一章!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走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