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时景歌又怎么会不提起时家人呢?
言子诚慢慢地看向时景歌,时景歌恰好也在看他,眼底混杂着好奇与茫然,干净的如同外面的天空。
突然间,言子诚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般,哑着嗓子问道:“小歌……?”
病房里越加寂静,言子诚的呼吸都放轻了,好一会儿之后,时景歌才有些不安地伸出手来,指了指自己,“是……在叫我吗?”
言子诚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额角,勉强笑道:“小歌,别开玩笑,咱……”
他突然说不下去了。
那一双澄澈的黑眸安静望着他的时候,没有怨恨没有自卑没有愤世嫉俗,似孩童般纯粹,言子诚根本没办法自欺欺人。
言子诚不抱什么希望地说道:“……你记得我是谁吗?”
时景歌抓住了身上的被子,有些不安地缩了缩脑袋,小小地摇了摇头。
言子诚深吸一口气,用力掐了自己一把,摁了床边的摁扭,换来医院的治疗师。
其实不用治疗师检查他都知道,时景歌失忆了。
脑袋受了伤,又受过刺激,因为不肯接受现实都不愿意醒来,现在醒了,哪怕是出于自我保护的原理,失忆都再正常不过了,但是言子诚还是觉得难受。
失忆了,什么都不记得了,连他是谁都不知道,那些好的坏的统统不记得了,只剩下他还记着念着怨着,多么不公平!
……他都没有把那些过去忘掉呢,时景歌凭什么忘?!
言子诚用力揉了揉脑袋,心浮气躁,只觉得心底有一团火在烧,但是为什么烧起来,他也不清楚。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一名治疗师走了出来,神情严肃地告诉言子诚,时景歌失忆了。
而为什么会失忆,也和言子诚推测的差不多,至于什么时候会想起来,这得看时景歌自己。
或许一辈子都想不起来,或许明天就能想起来了。
言子诚更烦躁了,他看了看病房内,还有几名治疗师正围着时景歌,时景歌缩在被子里,看起来格外弱小又无助,他低低道:“……水。”
天知道言子诚是怎么精准地捕捉到这一个字的。
在他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大步进了病房,拿了水杯倒了水,送到时景歌的面前。
时景歌对言子诚笑了笑,眉眼弯弯的那种,特别温柔,是言子诚以前从未见过的。
然后,言子诚便听到时景歌说:“谢谢。”
一时间,言子诚只觉得心里五味杂陈,复杂得很。
倒是那股烦躁,在他自己都注意不到的角落里,悄然少了大半。
时景歌到底是昏迷了太久,还比较虚弱,醒来后又配合着做了很多检查,没一会儿就累了,沉沉睡去。
言子诚就在另一侧定定地看着他,眼底复杂得很,好一会儿,言子诚的光脑提示响起,他这才站起身来,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对,他失忆了。”
“什么都不记得了,连自己都不记得了。”
“全检查过了,不是装的,他没有那么出色的演技,是真的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