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的江山社稷当成了自己的责任,登基之后更是殚精竭虑没有一日懈怠,他就是天生的皇帝,这位置本来就是他的,待眼下的问题解决,也该还给他的。”
“……你倒是懂他,他确确实实一直在为大梁的江山活着,”江维桢沉默了一瞬,又忍不住问道,“把皇位还给他……那你呢?”
“江公子又不是没听说过我在乾州时的名声,一个从小到大只知道吃喝玩乐的人,怎么配当这天下的主人。更别提我根本就不是先帝血脉,要再占着这位置,齐家的列祖列宗早晚有一日要被气到从皇陵里爬出来,”齐子元轻轻笑了一声,“我对这皇位从来就没什么执念,实在是当日局势紧迫,母后不得已才把我从乾州叫了回来。起初的时候,我其实只是想保住自己这条小命,但后来发现自己占的这个位置实在紧要,一言一行关系着天下百姓,才不得不打起精神来竭尽自己所能,可还是出了不少纰漏,还搭上了无辜人的性命……我这大半年其实累得很,因为坐在那皇位上就再不能做自己了,要是当日有的选,我更想和江姑娘一样,找一个北关那样的地方,天高地阔无拘无束地活。”
话说到最后,他站起身来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沉沉的夜色,低低感慨道:“你看这皇城,看似华贵无比,到了晚上连颗星星都看不见,没意思的紧。”
“这皇城确实没意思的很,”江维桢也跟着起身,站在他身边顺着朝窗外看去,“我从小就不喜欢到皇城来,别人看着阿让天潢贵胄尊贵无比,我瞧见的只有看不完的书,处理不完的朝务,还有各怀鬼胎的文武朝臣。他在位十多年,为了这江山尽心竭力,也没见享到什么福,到最后还差点连小命都搭上……其实他当日醒来的时候,我提议过要带他一起回北关,但是他说,这天下是他亲手从先帝手里接过来的,他才是它名正言顺的主人。”
“这天底下确实再没有人比皇兄更名正言顺了……他在意这个位置从来不是为了什么唯我独尊的荣耀,或者是唾手可得的权势,他想要的是,大梁江山永固,百姓长宁,”齐子元回转视线,看着暖阁上堆着的奏章,“虽然我并不喜欢这个皇城,也觉得那位置无趣的很,但既然那是他想要的,我想让他如愿。”
江维桢靠在窗上,回过视线看着他:“既然这样,你怎么不和阿让推心置腹地谈一谈,要是听见你刚刚那番话,他会少许多纠结。”
“会谈的,但不是现在,”齐子元道,“把皇位还给皇兄之前,我还要做件事情。”
“所以你叫我来的目的其实在这儿?”江维桢略沉吟,“说吧,什么事儿?”
齐子元回到书案前,端起茶盏喝了一大口,而后才缓缓道:“我要动周家。”
“哪个周家?周济桓已经死了,你不会是要对周潜下手吧?”江维桢看着齐子元,迟疑道,“是因为阿让?”
“是,”齐子元点头,“虽然还没有明显的证据,但我可以确认,当初指使行宫的内侍给皇兄下毒的幕后指使应该就是周潜。”
“……其实我当初也曾怀疑过,毕竟自从他执意提拔宋清他们,并且推行新政,与世家之间的矛盾便愈发不可调和,周家是世家中的大族,除掉阿让将你送上皇位,获益最大的就是他们。”江维桢说着话,眉头皱了起来,“周家盘桓数代,和其他世家之间更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纵使查到了确凿的罪证,想要将其覆灭,也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知道,连皇兄在位时面对这些世家,也只能是先提拔寒门逐步削弱他们的势力,我也没想过仅凭自己这点本事,就颠覆得了周家,”齐子元放下茶盏,看向江维桢,“我只想让罪魁祸首伏法,让周家再不能威胁到皇兄。”
“你……”江维桢走到书案前,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前的小皇帝,语气诚恳,“其实阿让未必就对付不了周家,你反正都要退位了,又何必给自己惹下这么个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