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有诈,也得冒险一试。”
温久将纸条上的内容反反复复看了十来遍,确定是宋彧的笔迹:“他拿兄长为饵,便是料定我会跑这一趟。而且……”
她把纸条靠近烛台,火舌迅速舔过大半张纸。
“有关当年的事,我也有一大堆问题要问他。”
孙嬷嬷恍然大悟:“小姐是怀疑……当年的背后主使是陛下?”
“都是些猜测。”
温久盯着桌上的灰烬,喃喃自语。
先是镇北侯大意失荆州战死沙场,然后兄长失踪,紧接着又发生了那场血流成河的宫变,致使祖父命丧皇权的争斗中。
而当一切都结束后,向来不受先帝重视的宋彧坐上龙椅,成为最大的赢家。
这一系列事情发生的时机和结果都太巧了,巧到让温久不得不怀疑有人设下一局棋,躲在背后推波助澜。
这个人,很有可能是宋彧。
“可是您要怎么去呢?”孙嬷嬷说,“看都督那态度,他绝对不会同意您和陛下见面的。”
“只能另外想办法了。”
孙嬷嬷还是不赞同:“您这样做会不会惹恼都督?”
说得不好听些,如今想在宫里生存都是仰仗谢怀蔺鼻息,惹他不快只会让自身陷入糟糕的处境。
温久沉吟不语,没有告诉她方才在湖边的事。
她和谢怀蔺的关系已经僵到不能再僵,尤其在她复述了一遍那些伤人的话后,谢怀蔺对她恐怕厌恶至极。
可不管是为了得到兄长的消息,还是为了探寻当年的真相,她都必须去见宋彧。
“这是娘娘的寝宫,您不能进!”
门外传来宫女的阻拦声。
“让开!我有要紧事。”
“娘娘已经歇息了,请您明日再来吧。”
“来不及了!”
温久和孙嬷嬷赶紧出门查看情况。
“怎么回事?”
不速之客是位留着胡茬的青年将领,他见到温久如见救星,拱手行了一礼:“末将陈嵩,是谢都督的副手。”
温久对这个名字有印象,记忆里昔日镇北侯率领的谢家军里确实有这么一号人物。
可谢怀蔺的副将大晚上的找她做什么?
她正疑惑着,只听陈嵩接着说道:“都督在幽州受了重伤,处理得仓促,又急着赶回京,现在伤口恶化了,还请娘娘随末将走一趟。”
谢怀蔺受伤了?
温久心里咯噔,忍住差点脱口而出的关心之语:“受伤了怎么不找太医?”
她皱眉道:“我不是大夫,去了也帮不上忙。”
“都督不肯接受治疗,太医也束手无策啊!”
陈嵩急得满头大汗:“回程的路上还好好的,可是都督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回宫就吐血倒下,还拒绝太医的诊治……”
能让谢怀蔺失魂落魄到这种地步,陈嵩猜想症结大概出在温久身上,所以才冒着事后被谢怀蔺问责的风险跑来青鸾殿搬救兵。
“求您了娘娘,都督本来就内伤未愈,这次又中了刀伤,太医说再不治恐怕会有生命危险,您就去看看他吧,他现在只愿意听您的了。”
居然严重到危及生命的程度吗?
人命关天,闻言,温久再不能装作事不关己,当机立断道:“带我过去。”
陈嵩立即领命,带温久去到谢怀蔺的寝宫,他们刚走到殿外,一个药瓶飞了出来,砸在门框上,多亏走在前面的陈嵩及时止步才避免碎片飞溅到两人身上。
“滚!”
里头传来一声怒喝。
“就是这样,”陈嵩头疼道,“他完全不让太医靠近。”
温久什么也没说,默默跨过地上的碎片,走进内殿。
谢怀蔺坐在床上,上半身赤.裸,从左肩到右胸缠绕着一圈厚实的绷带,但此刻鲜血争先恐后地从绷带渗出,一看便知伤口裂开了。
他的意识似乎不太清醒,双眼迷离,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着让人滚开的话。
老太医战战兢兢,束手无策地提着药箱,别说上前疗伤了,连近他的身都困难。
这位是太医院最资深的何院使,也是温太傅的好友,自从祖父去世后温久便没见过他。
何院使也认出了温久,他和温太傅私交颇深,对两个年轻人的纠葛也算知晓个七七八八,碍于谢怀蔺在场,他只和温久对视一眼就飞快低下头,不敢和看着长大的小姑娘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