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大包小包的行李被搬进住所,春姬便与府中家丁和乳娘挥泪告别了。
大凉寺的住持慈眉善目,看上去七十有余,与春姬说话时就像个宠爱晚辈的爷爷:“吴王陛下提前告知过事件始末,因此寺中僧人皆知春姬品性纯良,不会因外界的传闻而妄加评断的。春姬在这儿就随意些,开开心心的,权当游乐。有什么要求都可提。”
春姬擦了擦殷红的眼尾,纤长的睫毛上尤挂着泪珠:“可否给我安排个伴?”
往常都是前呼后拥的阵仗,从来不曾像如今这般落魄,连个丫鬟也没有。春姬乍然进入一种全新的生活模式,可以说是还没开始就已经感到寂寞了。
“自然可以。”住持扭头招呼了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光头过来,笑着介绍,“这是法明,做事能干,说话也讨喜,脸蛋还是寺里排得上号的,公主可满意?”
法明本来还笑得挺灿烂,被住持这么一介绍,倒是忍不住红了脸。老人家话说得怪里怪气,怎么就那么像在声色场所干过管理层呢?
春姬看了法明两眼,脸上依旧是楚楚动人的可怜模样:“还有更好看的吗?”
法明:?!
住持:……
二
又面见了两位小僧,春姬只是摇头叹息,引得住持不禁摸着下巴喃喃自语:“难道真要将那小子祭出来?”
旁边的老护院擦了擦头上的汗:“再没好看的了,寺中也就数他长得有排面。”
“可”
住持纠结地皱眉,停顿半晌后,终究是长长叹出一口气,无奈妥协:“也罢。劳烦春姬随我来,老衲带您再见个人。”
大凉寺崇尚自耕自食。西北面好大一片空地,皆被他们用作了田埂。蜿蜒小路看上去松软泥泞,踩着倒是不沾鞋。春姬松开眉头,踮起的小脚好歹是愿意踩实了。
一路跟着老住持往前,走过三亩地,她在右前方的田里瞧见一位僧人——他顶戴斗笠,短打装扮,个头如松竹般高挑,身段也匀称,饶是看不清面容也叫人眼前一亮。
“玄净,停停手,过来一下。”住持对着那人喊道。
田间的僧人没挪脚步,单手支着锄头抬首望过来。难以窥视一角的面容霎时像拨开云雾的山峦,在春姬眼前清晰呈现。
“这位便是春姬?怎的来我这儿了?”他问得轻巧,丝毫不显恭谨,却又莫名不让人觉出冒犯,仿佛此人生来便是如此,对谁都一个样儿。
住持侧头看向春姬,问道:“这个如何?”
凄凄惨惨一路的佳人难得展露了笑靥。那一瞬间,方圆十里地似乎都被开了光,莫名其妙亮堂几分。
“这个极好。”
*
当天下午,玄净便被连人卷铺盖送去了春姬所住的小院。
他有些哭笑不得,随手从新住处的桌上拿起一盏瓷杯把玩:“我并不会照顾人呀。”
双目垂闭的住持老神在在,权当没听见。旁边护院呵呵一笑,温声提点:“不会就慢慢学。春姬看似娇贵,实则是个好相处的性子,应该不会刁难于你。”
这厢正交代着,吱呀一声门响后,旁边主屋走出了人。她远远在桃树下站定,乘着树荫往这边瞧,整个人乖乖巧巧的,像是在等着谁。
听见动静,住持睁开眼往那儿看,随即慈爱一笑,扭头指使玄净:“还不快去!”
“行啦,知道了。”玄净将杯子一放,跨过门槛走了出去。
……
望着迎面走来的僧人,春姬的心突然跳得有些快。她并非缺乏世面,但见到如此璞玉般的卓然风姿,却头回有了一种吃不消的感觉。
“春姬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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