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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里弄三个字出现在视线里。

跑车顺着门牌号往里挪,挪到了白里弄6号。

出乎意料的是,白里弄6号占地面积挺大的,尽管是晚上,借着远处微弱断续的灯光,夏章桃还是分辨出铁栅栏围圈起来的院子里有一整栋三层洋房。

看不清洋房本来的面貌,四周墙面长满了爬山虎,洋房隐没其中,因为多年未曾修剪过,爬山虎疯长得杂乱无章,而且,这院子虽大,却能闻到锈蚀的年代味,半人高的野草在院中丛生。

“这房子,得有十几年没住过人了吧?”夏章桃推开车门下车,挥挥手散去鼻尖的铁锈味:“你确定徐助理不是随便编了个地址糊弄你吗?”

眼前的破败景象也与时舒的预估有些出入,但时舒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他不会。”

“好吧。”

跑车的前照大灯开着,夏章桃又点开手机手电筒,顺着手电筒和前照灯的光亮,在满院子的黑暗中找到另一矩呼应的微光,那是一盏立在院子里的低矮的可移动庭院灯,造型别致美观。

被庭院灯照亮,那一小块已经修剪过的绿色矮茬中,一道躬下腰身的精瘦线条悄然出现,伴着黑夜月色,凭添出几分清新和脱俗。

他穿着黑色的旧衣服,衣服不合身,袖子和下摆都有些短了、局促了,屈腰时露出了里面的白色底衫和袖口的流畅腕骨。

“那里有个俊俏的小农民。”夏章桃眼尖的发现。

“是个粉刷匠。”时舒看到他脑袋上顶着一顶用旧报纸折叠的纸帽子,又看清他手中握着一把刷子,在他身处的那一块墙壁上涂涂刷刷。

他个子很高,围墙才刚刚没过他脑袋的位置,他抬抬手臂就可以在墙壁上随意涂鸦,旁边的登高梯子孤零零杵着,略显得多余。

“我去问问小刷匠是不是这里的房东?”夏章桃迈了步子,准备去敲铁栅栏的门:“顺便问问,徐助理是不是租住在他这儿?”

“有没有可能”,时舒略略拧眉,她似乎对徐助理这处住处不太满意,“小刷匠就是徐助理。”

这样的介绍还是让夏章桃怔了住。

同时挑起了她的好奇心。

她忍不住仔细打量起他来。

这个角度不能完全看清楚徐助理的五官,但能看出来他的身形清隽挺拔,手中的刷子在墙壁上来回刷过,臂部的肌肉线条随之勾出浅浅的轮廓,夜风裹挟着年轻的清爽气息,月色将少年感和力量感在他身上巧妙融贯,临摹在他刚刚才刷好的白色墙壁上。

白幕黑影,他像一幕复古的皮影艺术。

好乖的男生。

连投影都能传神地投射出他的乖巧。

这样的初印象让夏章桃忍不住打趣道:

“小时总可真会做生意,用一份工资请了个多面小助手,既能当助理,又会锄草刷房子,我看以后呀,西山那片园林,你也就不用请专人打理了,这不有现成的园丁了么。”

没等到时舒回应,夏章桃侧过脑袋,看见时舒正手持电话举至耳朵边,对着听筒那头说:“你就住这?”

夏章桃这才又将视线重新投掷院中,小刷匠也举着手机搁至耳边,他转过身来——

他们的视线在夜晚的冷空气中碰撞、擦亮。

明亮、惊喜,如烟花转瞬即逝。

徐欥从未想过,时总会亲自过来他住的地方。

他愣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他加快了走过来的步伐,然而,他每走一步,心跳就不可抑制地加快节拍,到了时总跟前了,心脏已鼓动得十分厉害,砰砰直撞,似乎要溢出满腔胸膛。

他第一次磕磕巴巴的没组织好语言。

“抱、抱歉,时总。”

他花了一些时间处理好情绪,调匀了呼吸:“抱歉时总,我暂时还没有把房子收拾出来,让您受惊了。”

“您有需要,该由我赶过去的。”

时舒没听他说话,上下打量他几眼,蹙着细长的眉:“你这衣服?”

徐欥不好意思地摸了下脑袋,顺手扯掉了头上用旧报纸叠的纸帽子,熟悉的短茬冒了尖儿,精神又帅气。